于是他大声咆哮,却只是激起了这些看戏的人们更多的兴奋,仿佛在看被关在牢笼里的狮子在做困兽之斗。四周火把亮起,萧俊亦才发现,这里竟落后到连电灯都没有。可是他无暇关心这些,他已经生死攸关,只想着该怎么说服他们,怎么说他们才会懂,自己真的没有恶意。
那名德高望重的男人站在宗祠前面,开始神圣的进行祷告,穿着草裙的男女跳着怪异的舞蹈,他们脸上画得跟油画似的,在火光中,格外的骇人。
男人慷慨陈词,说了许久,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然后虔诚地对上天跪拜。仪式结束,男人大手一挥,十几个举着火把的蓝发男人冲过来,将火点燃,火乘风势,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
萧俊亦绝望极了,他扭动着身子,却挣脱不开,火光越来越近,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皮肤似乎要被烤焦了。更有甚者,他似乎都闻到了自己衣物烧焦的味道,他仰天大吼一声,不甘、绝望,难道他真的要葬身在此?
“啊!”叶雨晴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额上冷汗涔涔。她一阵心悸,喘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房门在下一秒被人从外推开,景辰熙出现在门口,看着她一脸惊惧,他大步走过来,“小叶子,怎么了?”
叶雨晴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想起梦里萧俊亦被人架在火上烧,她就一阵后怕,“我……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俊亦被人烧死了。”
景辰熙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萧俊亦不会有事的,不是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么,他还没将你祸害殆尽,怎么舍得死?”
“可是……”她心跳得很快,梦里的场景那样逼真,萧俊亦脸上的无奈与绝望那样清晰。不行,她要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她拨的是萧俊亦的手机号码,提示关机,然后她又拨了昨天他打回来的那个号码,对方很快接起电话,叶雨晴立即说明来意,对方请她稍等,一阵静默之后,对方用英文说:“叶小姐您好,我们查了萧先生的入住记录,今天早上他已经退房。”
“哦,那我怎样才能联络上他?”叶雨晴联系不上萧俊亦,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抱歉叶小姐,客人退房之后,他的行踪就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谢谢您的来电,再见。”对方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叶雨晴连喂了几声,只听手机传来一阵忙音,她气得将手机摔到床上。
“怎么说?”
“说早上退房了,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不会打不通电话的,辰熙,我要去巴西。”此时对叶雨晴来说,什么都没有萧俊亦来得重要。早知道她该陪他一起去的,至少他遇到危险时,她能够在他身边与他生死相同。
景辰熙见她激动,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小叶子,你先别激动,萧俊亦是个大人了,他不会有事的,你等着他跟你联系,好吗?”
“不行,我没办法在家里干等着,你不知道梦里,他…他死得有多凄惨,我想去救他,可是我接近不了,那样大的火,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眼前被烧成灰烬,辰熙,你不会懂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也没办法独活。”叶雨晴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语气沉痛的道。
景辰熙劝不住她,他闭了闭眼睛,“萧俊亦在巴西,他怎么会被火烧,你是因为太想他才会胡思乱想。”
“不是,你知道小鱼儿的蓝发吧,俊亦在网上查到南美洲曾经出现过蓝发人种,他为了解小鱼儿的蓝发之秘,去了巴西附近的原始森林,去找那个部落,我担心他遇到了危险,所以我一定要去巴西一趟。”叶雨晴说道,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定,她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收拾东西,户照,银行卡,现金,她通通塞进包里。
景辰熙见状,无奈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景辰熙打电话预定机票,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今天去巴西的机票已经售完,让他等明天。景辰熙知道叶雨晴不可能会等到明天,只好打电话让人准备专机。
………………
莫相离见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下楼,眼里掠过一抹诧异,连忙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景辰熙将行李放在旁边,淡淡道:“小叶子说要去巴西一趟,我陪她去。”
莫相离愣了愣,“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去巴西了,囝囝,你不是晕机么,又怀着孩子,该多难受呀。”
叶雨晴被噩梦惊醒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她说:“我吃得消的,妈妈,你不用担心,有辰熙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景柏然从楼上下来,听见他们的对话,他眉头微蹙,“Y市一大堆事等着你处理,这个节骨眼上你往哪里跑,再说你这胎本来就不稳,东奔西跑,要是有个意外,萧俊亦回来,我们怎么向他交待?”
“Y市的事,爸爸不肯手下留情,我留不留对结果都没有影响,巴西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我自己知道。”叶雨晴想起景柏然不愿意放弃打压萧达集团,说话就带着刺。
景柏然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冷哼了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叶雨晴立即懊恼地咬住唇,莫相离见两父女如此,拍了拍叶雨晴的手,然后追上景柏然的脚步,“柏然,就让她去吧,有辰熙陪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小鱼儿正被佣人带下楼,看到行李,他大叫着跑去抱叶雨晴大腿,“妈咪,你要去哪里?带小鱼儿去吗?”
叶雨晴并没打算带小鱼儿去,此时看到他这张酷似萧俊亦的脸,她点了点头,“嗯,带你一起去。”然后她吩咐佣人给小鱼儿收拾简单的行李,景柏然一听她要带小鱼儿一起去,气得脸色更是铁青。
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叶雨晴被噩梦惊醒,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莫相离说笑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谁也没领情,景柏然饭没吃两口,就说自己饱了,拿起西装与公文包出门了。莫相离见状,拿起一块三明治追出去。
在花园里追到景柏然,她将三明治塞进他手里,讨好似的道:“跟女儿生什么气呢,你不知道她一颗心都放在萧俊亦身上。”
“女大不中留这个道理我明白,她以为是我不想放弃打压萧达集团?我是被人架在那个地方上不得下不去,她以为萧俊亦真的很纯良,萧达集团早就是一具空壳子,那些天股价回转,根本是萧俊亦使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请君入瓮。”景柏然恨声道。当他对萧达集团发动第一波攻势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想抽身已经来不及。
莫相离见他提高声音,生怕叶雨晴会听见,她连忙去捂他的嘴,“哎呀,你嚷嚷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回了她,难道又要将她逼走么?”
“若是我知道找回来的是这么个没良心的,我宁愿在她20几年前就死了。”景柏然正在气头上,说得话也是气话。
莫相离脸色沉下来了,她低喊一声,“景柏然,你再说这些混话,我就跟你急了。”
景柏然心里憋屈,将三明治塞回莫相离手里,然后转身往等在那里的房车走去。莫相离气极,扬手就将三明治砸出去,50多岁的女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
景柏然被三明治砸中后胸勺,他回头来瞪她,吓得莫相离蹬蹬往回跑,跑了一半又极不甘心,冲他扮了一个鬼脸,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跑进别墅。
景柏然揉了揉后胸勺,神色冷峻地上了车,车开出老远,司机打趣道:“夫人真是20年如一日,都没有什么变化。”
景柏然想到爱妻,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这辈子,他是欠了萧家,老子向他讨一笔债,儿子再来向他讨一笔债。
……
到达巴西时,正是巴西时间早上9点,叶雨晴直奔萧俊亦入住的酒店,从经理口中得知,萧俊亦与探险队去了原始森林。景辰熙立即联络探险队的负责人,被告之探险队的队员更深在原始森林,现在无法联络上。
叶雨晴等不及,就央景辰熙去打听。一直到第三天,才听说探险队的队员已经在回途的路上,问及有没有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那边却闪烁其词,不肯明说。
景辰熙怕叶雨晴着急,不敢实话实说,只等队员回来,再亲自找上门去问。
叶雨晴问得急,景辰熙眼见瞒不住,只说队员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叶雨晴等了三天,只觉得这三天如坐针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等到探险队归来时,她在众多黑人白人中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找到,她抓住其中一人,焦急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个华人队员,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跳伞时,他跟我们走散了,找到时,只有降落伞,没看到他人跟背包,我们以为他回来了。”那人说完,挣开她的手走了。
叶雨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头顶太阳火辣辣的,她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冰窖里,全身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景辰熙看她脸色惨白,生怕她会出事,连忙过来揽住她,“小叶子,你先别着急,我派人去找找,也许萧俊亦已经回来了,只是我们联系不上他而已。”
他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叶雨晴摇头,“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那天晚上,梦里他的样子那样绝望那样痛苦,他被火烧死了,那群疯子烧死了他,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
叶雨晴很自责,若不是她一直跟神经病似的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健康,会成为怪物,萧俊亦也不会为了消除她的疑虑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那些原始部落里的居住人生性本来就凶残,更憎恨生人闯入,萧俊亦与队友失散,一定时被那些人捉去了,然后活活烧死的。叶雨晴越想越绝望,哪里还静得下心来,“是我害死了他,辰熙,是我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