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周旋半天,岳翎也真的累了,岳林殷勤的引着岳翎到了自己的院子,也真怪不得岳静姐妹眼红,这榕月阁的确风景优美,一条长廊与主院相连,一幢二层小楼雕梁画栋,院中假山水塘遥相呼应,幽静却又雅致,连岳翎看了都两眼放光。岳林看着岳翎舒缓的神色,也不忘为自己邀上一功:“翎儿,这院子可还喜欢?”岳翎也是见好就收,点点头:“谢谢”。
岳林见岳翎终于不像刚才一般抵触,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不谢,不谢,进去看看吧,这院里还没人,过会为父就给你亲自挑选几个过来”。岳翎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这么费心,一会我自己挑就行。”岳林也忙说道:“好好好。”岳林引着岳翎上上下下逛了个遍,便让岳翎休息,等着晚上的接风宴,岳林匆匆而去,岳翎却是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细丝棉线的软垫就是舒服,雪棋端来了洗好的葡萄,岳翎就慢悠悠的一个一个揪着放进嘴里。雪舞立在一旁,缄默不语,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岳翎开口道:“你们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雪棋率先答道:“依奴婢看,还不错,听说这是岳府最好的院子,这相爷卯足了劲讨好小姐,也真下血本。”岳翎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问向一旁的雪舞,雪舞也不含糊,一板一眼的回道:“房是好房,就是摆着的瓷器古画都是赝品”。岳翎赞许的点点头,无奈的说道:“雪棋,学着点。”雪棋吐了吐舌头,岳翎却放下了手里的葡萄,伸手捞过一个青瓷花瓶,颠了颠,“这是有人欺我不识货呢。”招呼雪舞两人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两人皆点了点头,再看岳翎狡黠的神色,便知肯定又有人要倒霉了。
岳翎美美的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经夕阳西下,一边洗漱一边听着雪棋眉飞色舞的讲着秦苑下午如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表演的绘声绘色,连岳翎都被逗笑了,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雪棋,岳翎问道:“当真这么好笑?”雪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你是没看到,相爷听见她的话,脸气成了猪肝色,而且秦夫人要寻死,本想会有人拦着,但是谁知压根就没人理她。”岳翎耐心的听雪棋讲完,这些日子,她将雪棋的变化看在眼里,以前的她无论何时都是小心翼翼,而自从随自己回了云家,胆子也越来越大,也像自己一样有了几分人气。
“既然她的戏演的这么好,那不如我们在帮帮她。”岳翎梳洗完毕起身,罗袖清扫,一个花瓶应声落地,随后接二连三的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院门守着的小厮频频张望,皆不知这新回来的大小姐又怎么了。不多时就见雪棋“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在一个小厮耳边说了几句,小厮神色一紧转身离去,雪棋见任务完成,也拍拍手得意的回去了。
这一边,岳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住了秦氏几人,正头疼,就见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还差点撞翻一个凳子,顿时气上心头,骂道:“混账东西,着急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么?”被骂的小厮心里也是委屈,谁让有事的是大小姐呢,上午门口的一出下马威,府里谁人不知,再一看老爷的态度,自是知道眼下谁的事才要紧,所以他怎么敢怠慢:“老爷,是,是大小姐那出事了,大小姐的丫鬟说下午大小姐醒了,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很多东西,让您赶紧去看看。”一听又是岳翎那有事,岳林也是觉得头大,这一天从她回来,就没消停过,他都怀疑自己是接了女儿还是请了尊大佛啊。饶是不情愿,可是也得去,果然又一帮人呼啦啦的跑到了榕月阁,一进门就是满地的瓷器片,而正主岳翎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喝茶,见到来人也未起身行礼,岳林也不敢恼,只得上前坐下问道:“翎儿,这又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岳翎还未答话,哭的双眼红肿的秦苑也假惺惺的上前道:“大小姐,您心里不悦,说出来自有老爷给你出气,摔东西干嘛,这再伤着可怎么办。”话里是为岳翎着想,话外却全是岳翎无理取闹的意思。岳翎看着秦苑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就知道这假瓷器的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不干嘛,太安静了,摔了听响”。
岳翎说的轻松,岳林却觉得“肉疼”,心里想着:小祖宗,你是听响了,碎的都是银子啊。秦苑被怼了,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去到一边默默的不说话了。岳林把话接了过去:“翎儿可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你说你喜欢什么,爹给你置办去,直到你开心为止。”
“不用了,我虽不在意这些,但是烦请岳相,秦姨娘,不想放就别放,没必要拿假的糊弄我,看着碍眼。”岳翎说的淡定,秦苑听到胆战心惊,果然露陷了,岳林则是一拍桌子:“秦氏怎么回事?”岳林突然发火,惊得屋中众人一个抖索,秦苑忙跪下解释道:“老爷,我真的不知道,许是,许是负责的奴才,不上心,真的不是我。”看着她哭的声泪俱下,岳林也心软了,语气也缓了下来,对着岳福吩咐道:“去,把负责的奴才痛打二十大板扔出府去。”岳福领命下去,临走前看了岳翎一眼,岳翎也不惧,一脸坦然与之对视,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看不惯我,可又干不掉我,你能奈我何”,岳福自从清屏寺后山一别,总觉得岳翎阴阳怪气的,加上今天一回来就搅得府中鸡犬不宁,心中也是忧虑万分,可是再看看岳林讨好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去,没有多说,岳福认命的去办事了。
岳翎见岳林的处罚避重就轻,也没继续不依不饶,毕竟来日方长,现下逼得太紧反而对自己不利,便也装作顺从的模样,语气也乖巧了不少:“谢谢父亲,给您添麻烦了。”本来岳林还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闹得心烦,听见这一声“父亲”顿时心花怒放,隐约还有点激动的不知所措:“不麻烦不麻烦,奴才该打,翎儿还有什么不适尽管说”。
“没了,谢谢父亲。”虽然不是爹爹,但是比起岳相听起来还是顺耳多了,岳林吩咐人收拾了残片,便屁颠屁颠的去准备晚宴了,众人也肯定不会留下来多呆,生怕惹得岳翎一个不痛快,转眼二十板子就上身。人呼啦啦的又都走了,一时间热闹的小院又安静了下来。
雪棋给岳翎捶着腿,一脸崇拜道:“小姐这一招欲擒故纵用的妙啊,”岳翎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反而讽刺的说道:“只不过仗着某人还有那么点愧疚罢了,新鲜劲过了,就没用了。”
晚上有小厮来请岳翎去赴接风宴,果然一进门,就见岳静伏在一个老妇人的腿上,不知说着什么,逗得她开怀大笑。岳翎对这老夫人也不陌生,毕竟同为孙子、孙女,她和岳翔在出色,也都不讨她喜欢。见她进来,岳林热情的招呼:“翎儿,过来坐”。岳翎也没客气,走上前去,微微行礼:“见过父亲,祖母”。果然听见岳翎的声音,岳老夫人的神色沉了下来,动动手示意岳静坐回去,岳静起身丢给岳翎一个得意的眼神,便回了自己的位子。岳老夫人见岳翎对岳静的挑衅置若罔闻,便操着一口喑哑的嗓音道:“翎丫头,回来了”。
岳翎轻声道:“是”。看岳老夫人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白纱覆面的岳翎,眉眼平和,长大了的岳翎越看越像云离,只是那眼神可比云离凌厉多了。整整一天她虽没有出松寿院,却也知岳翎把府里搅了个天翻地覆,顿时也是没什么好气:“回来了,就安分点,不要把乡野习气带到相府来,平白让人家笑话,不要像你娘一样,粗鲁的可以,还摔东西,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岳老夫人的话让在座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岳林也赶紧打圆场:“娘,翎儿还小,您别······”,岳老夫人一看岳林要帮岳翎说话,顿时一瞪眼,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怎么了,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说话没人听了,她做错事还说不得了”。
岳翎看在她已年老的份上,本不想计较,但云离是她的例外,岳翎抬眸,看了一眼岳老夫人,余光扫过一旁幸灾乐祸的几人,淡淡的开口道:“我摔了东西是没错,但是敢问祖母,一堆假的不摔,难道要摆着等别人看相府的笑话么?还是说父亲为官清廉,家里只能放假的来充数么?”
岳老夫人显然没有料到会被岳翎反将一军,而且秦氏也没跟她说,那些东西是真是假,自己兴师问罪不成反而陷入了被动,传出去还不得说她偏心,想通了便不满的瞪了秦氏一眼,也不再作声。但是岳翎可没打算结束,“还有麻烦祖母,以后说我就是说我,不要带上我的母亲,我母亲再有不是,她也是护国大将军的妹妹,云国公的嫡女,而且嫁到岳府,生儿育女,无过但也有功,如今也是斯人已逝,死者为大,活着的人还是嘴上留德吧”。岳翎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差点怼的岳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说不过岳翎,就指着岳林撒气:“你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接回来的女儿······”,本是接风宴,却闹了个半红脸,一顿饭吃的也是很不愉快,尤其是岳翎取下面纱,对着那一脸斑驳的痕迹,众人也是食难下咽。岳翎却是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吃完拍拍屁股走人。当晚,岳翎便得了话,可以在榕月阁自己置办一个小厨房,美其名曰怕岳翎伤心,其实只是其他人吃不下饭而已。岳翎没在意,倒是雪棋有些愤愤不平:“小姐,欺人太甚了她们,还说亲疏有别,怎么舅老爷一家就没这么多事呢。”岳翎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这些人怎么配和舅舅一家相提并论”。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岳翎正大光明的把混进岳府的药灵和煞灵弄到了身边,药灵负责做饭,而煞灵负责守卫,全员到齐,岳府的大戏也正式的被岳翎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