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人多人,举剑就要劈砍过去。
“且慢!”忽然那老头喊道。那弟子问道:“师父,怎么了?不动手吗?”
那老头道:“不急。”又对绝道:“绝,你和这女娃娃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一直跟着她?”
少女心道:“他是我的仇人,与我不共戴天,但不是他跟着我,而是他要我跟着他。”面上却笑嘻嘻道:“他是我家的护卫,专门来保护我的,你们就别想动我了。”
那老头问道:“当真?”
少女道:“那还能有假,昨晚他就还穿着护卫的衣裳呢。”这时她已经知道绝就是那个钓鱼客了,自然也认出他是那个什么假扮的李易安。
那老头冷哼道:“这么说,你是要护着她到底了?”
绝平举长剑,直接了当道:“一起上吧。”
那老头哼了哼,做了一个手势,其余三十多人立即分散开,将绝和少女围了起来。那老头又道:“我问你最后一……”
“师父,小心!”
老头话还未说完,忽然一个弟子感到面庞一阵风吹过,立即提醒道。
但为时已晚,绝的剑尖已经落在了老头的脖子上,“你有两个选择,一,立刻滚开,永不来犯;二,死!”
那老头只感到喉咙一阵发干,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一个弟子喊道:“绝,放开我师父,不然我们三十多人一起上,你绝对逃不掉的。”
绝冷哼了一声,剑尖一抖,“选一还是二。”
老头咽了咽口水,“我选一……”
“别动。”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一个弟子竟是悄悄滚到了少女身旁,从背后用剑抵住了她的后心。那弟子叫道:“绝放开我师父,不然我杀了这女子,这样你永远也得不到《九龙册》了。”
少女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道:“你这么说有屁用,他又不会顾及我的死活,而且那个什么《九龙册》又不在我身上,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你抓我干嘛啊?”但面上却道:“不要杀我,你们快放了我,放了我他就放了你师父,这样大家一换一,多公平啊。”
那弟子道:“少废话,让你插嘴了吗?”又对绝道:“绝,你再不放手,我就刺进去了啊,她一旦死了,《九龙册》的下落可就无人得知了。”
少女心道:“怎么他张嘴一个《九龙册》,闭嘴一个《九龙册》,这九龙册到底什么玩意啊?怎么他会认为我知道呢?哦,对了,这绝一直都跟着我,是不是他也认为《九龙册》在我身上,想从我这里得到,所以一路上才会这么保护我?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啊,我要是知道,早就给你们了,请你们放我一条性命就行。”
她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看向绝,生怕他来一句“你们杀了她就是,反正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弟子见绝不答,又道:“绝,你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绝哼了一声,长剑收了回来,“放人。”
那弟子见师父无恙,心中笑了笑,又道:“想我放人,恐怕没这么容易。这小妞既然知道《九龙册》的下落,我又怎会拱手相让。师弟们,列阵,绞杀了他。”
“是。”一众弟子立刻开始布起阵来。三十四人,分三层,内十人,中十一人,外十三人。三层相叠,犹如围墙。
每个弟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手腕轻摇,长剑飘飘,真如柳条一般。
“飞柳剑阵!上!”
那弟子冷笑,“这飞柳剑阵乃是我派祖师观看江边垂柳随风摆动而创,历经百年,经过历代先贤去杂存精、反复试验,早已完善。哼,就连沧浪剑门掌门周丘当年对抗十二人的剑阵,也不过十招就败下阵来,你绝虽然厉害,但面对这三十四人的剑阵,又能如何?你又能抵挡几招?”
“一招!”绝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好似进入寂静的黑夜中一般,只感到有一阵清风从面庞吹过,接着就看到了那阵风。人是不会看到风的,只能看到风的影子。
但他看见了风,还有那风的影子,就是那些柳条,随风摇摆的柳条,纷乱无序,错综复杂,不可捉摸。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剑阵,要是一般人遇见了还真的不知道如何破解。但只是可惜了,这次他们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绝。那个只学会了杀人剑术的绝。
既然柳条无序,不可捉摸,那就不用管柳条了。动的东西总是不容易抓住,但静的东西,却是伸手可得。
手与剑都是柳条柳枝,都是动的,那树干呢?是脚吧。
剑光一闪,果然只用了一招。
那个被认为是太湖柳剑门一百多年来最无懈可击的剑阵,就被人一剑给破了。
那人望着倒在地上抱着腿哀嚎不已的师弟们,一颗心如坠冰窟,寒意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
“原来这就是天字一等刺客的实力,原来这就是剑阵的弱点。”
绝一步一步走来,“你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在我出剑的那一刻前,将剑拿开,不然……”
那人道:“哼,你要是敢动,我立即将杀……”
一剑断魂。
没人看清这一剑是什么怎么刺去的,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剑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但那人已经倒了下去,手中的剑一分为二,鲜血从喉咙里汩汩冒出,只在一瞬完成。
那老头惊恐万分,一双脚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硬是走不动一步。
少女也吓呆在原地,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绝收好长剑,拉过她的手腕,“走了。”二人径直离开。
……
行了一天,终于到达太湖边。
少女见左右都没有船,也没有客栈,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这里又不能住。”
绝道:“等着,不准离开。”
少女心道:“你说不准离开就不准离开啊,你以为你是谁呢?”面上却答道:“哦。”
看到绝没入林子之中,少女心道:“要是我现在跑了的话,他应该就追不到了吧。”刚想动,转念一想,“可要是我跑了,中途又遇见那些人,那可怎么办啊?不行,我不能走。但要是不走的话,整天和他待在一起,那也不行啊,他杀了我姑父,现在跟在我身边,应该就是为了那个什么《九龙册》。他认为我知道《九龙册》的下落,所以想着找我打听下落。嘿嘿,可我偏偏不知道。哼,气死他。”
“不行,要是他知道了我不知道《九龙册》的下落,那我就毫无价值了,那岂不是会一剑劈了我。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忽悠他才行,一定要让他相信我知道那本书的下落。嘿嘿,这样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了,说不定还要好好招呼我呢。”
没多久,看到绝抱着许多干柴回来,肩上还扛着几只野鸡,连忙摆出一副大债主的模样,干咳了一声,道:“先把火生了吧,再去把鸡毛拔了,弄干净点。”
绝拿出火刀火石,点燃干柴,然后将鸡拿到湖边拔了毛,撒上一点盐就放在上面开始烤了起来。
少女瞪眼道:“你就这样烤啊?没有辣面吗?”
绝也不管她,继续烤着。少女气哼哼道:“哼,我看你是不想要《九龙册》了吧?还不快点去找点辣面来?去啊!”
绝终于是舍得抬起眼来了。少女也不害怕,心想他一定是动心了,连道:“哼,我就知道你想要,但我现在不会给你,除非你这一路伺候好我,让我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那说不定那天我大发仁慈,就把那本书给了你。怎么样?这个交易如何?”
绝把手中的鸡递给她,“自己烤。”
少女道:“你什么态度嘛?不想要那本书了?”见绝不答,心道:“怎么回事?难道他知道我没有那本书了?不行,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随时都会杀了我。”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如果知道我没有那本书,他为什么要保护我呢?这太不合理了啊。”又见绝只是坐在原地,望着火焰,一张脸毫无表情,心里盘算道:“他杀了我姑父,就是我的仇人,他应该知道我会报仇的,可偏偏要把我留在身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去问,但又知道这个人从来不愿多说一句话,甚至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一个字,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的。只是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根鱼刺,一直卡着她的喉咙,让她吃也吃不好,坐也坐不好。她觉得实在难受,便问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见绝还是不答,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她心里骂道:“哑巴怪,聋子精,又哑又聋真活该。”
绝忽然道:“好了。”
少女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心道:“难道他听到我骂他了?”面上轻声问道:“什么好了?”
绝又不答。少女恶狠狠瞪他一样,心道:“什么话也不说清楚,谁知道你说什么好了?有毛病。”正想时,忽然闻到一股焦味。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说自己的烤鸡烤好了,只是现在糊了,她连忙拿了起来,又瞪了绝一样,心里恨道:“就不知道多说两个字提醒啊。”
少女拿起烤鸡,吃了一口,发现鸡肉虽然不错,但可惜烤焦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看到绝也开始吃了,似乎津津有味。心里不愿被他比下去,便也装作很有味道的样子,吃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艰难将那一只苦涩的烤鸡吃光,心想下次自己再烤时,一定要好好盯着,决不能让鸡再烤焦了,以免被这个家伙心里嘲笑。她其实并不知道绝有没有嘲笑她,但想着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糗,换作自己早就嘲笑声一片了,那绝比自己都不如,肯定也在嘲笑自己。只是他虚伪狡诈,不露出来而已。
心里这样想着,又狠狠地骂了他一遍。
待到月至中天,绝躺在一旁睡了下去。少女也觉得很累,便也倒了下去。但她背朝着绝,怀里却缓缓摸出了自己的匕首,心道:“他杀了姑父,我总得找他报仇,但他武艺高强,我不能莽撞,只有等他一会儿睡着了,再去刺杀他。”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绝发出的呼呼声,心道:“机会来了,狗贼你死期到了。”她蹑手蹑脚爬起,缓缓拔出匕首,走到绝身旁,望着他的后背,拿匕首比划了几下。
好似要刺进去,但又委实不敢。她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不忍心杀,这时要她杀一个人,如何下得去手。
她比划了几下,心里暗骂道:“贾真啊,贾真,你真是个懦夫,他是你的仇人,是杀你姑父的凶手,你怎么就不敢动手呢?很简单的,一剑刺进去就是了。”她心里劝导着自己,剑尖几次抵到绝的后心,就是不敢刺进去。
“哎,等明天再杀你吧。”她连忙安慰自己,心里说道:“姑父啊,你再等一天,明天我就杀了他,让他下去给你赔礼道歉,今天就算了,好吧?”
她收起匕首,回到原来位置,心安理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落在大地上,无数花草趁机伸直了腰,直挺挺地望着蓝天,满怀期待。
贾真醒了过来,看到一旁的绝又赤裸着上身,连忙转过头去,骂道:“臭流氓,你又不穿衣服?”
绝之前受了伤,被那柄好似柳条的长剑给刺穿了左肩。他昨天早上,还有今早,都不过是为了脱衣擦药而已。这时听到少女尖叫,也不在乎,仔仔细细抹了药之后,才把衣服穿好。
贾真听到他穿好衣服后,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一直不放我走?又不肯杀我?”
绝道:“送你回家。”
这个答案之前那个女老板就告诉过她了,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天方夜谭、可笑至极,心想他这么大魔头怎会送自己回家。但这时又听绝亲口说了一遍,便知他应该说的不假,是要送自己回家。
可心里却又想到他多半是有什么企图,不然怎会这么好心。便问道:“为什么?你想要什么?”
绝道:“诺言。”
贾真眯眼道:“诺言?谁的诺言?你这种人还有诺言?”
绝并不继续说话,转身就走。贾真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要不要追上去呢?如果追上去,他可是自己的仇人,自己怎能跟着仇人待在一起呢;可要是不追,之前那些人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没他在身边,自己多半是活不到回家的。
两相一比较,立刻有了决策,还是性命优先。
她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沿着湖边走了一上午,最后到达三洋镇。一进入镇子,她便想这里人多,如果自己现在逃跑的话,他肯定发现不了,而且其他人也难以发现自己的踪迹。这样岂不是性命可保,又可逃离魔掌。
想到这里,竟是心花怒放,一张脸都乐开了花。
“这里跟紧我。”这时绝忽然说道。
贾真心道:“糟糕,难道他看出我想什么了?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慢慢跟了上去,发现绝带她去了一家沽衣店。绝找到老板道:“拿两套精致的黑色衣服来,都要男装。”
那老板连连称是。贾真心道:“原来他会一句话说这么多字啊,真是委屈他了吧。”转念一想,“他要两套衣服干嘛?都是给他自己穿的?哼,都不知道给我买一套,小气鬼。”
那老板拿了衣服来,递给绝道:“这些你看如何?”
绝也不多看,接过了衣服,就把银子抛给了老板。“走。”
“哼,你叫我走,我就走啊。”心里那么想,面上却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