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尿遁是没指望了,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水千浔坐在马桶上,托腮、淡淡忧伤。
解决完出恭问题,水千浔嗖的一下被拽上去,“砰”的一声,后背再次落到脚踏上。
床上已经没人。
水千浔一扭头,正看见端坐在案几后面的皇甫恣,他身上衣服已经换过,按照他的矫情做派,刚才她用来擦汗擦鼻涕的那件衣服,多半已经尸骨无存。
雪衣乌发的男子,一手持杯,食指上的墨色玉环和白玉杯相映生辉,一手拿笔,笔杆是上好湘妃竹,手指亦如竹节精美。他神情专注,正在批注案几上的卷册,毛笔尖触在上好的玉版宣纸上,沙沙声不绝。
案几一角放着盏青瓷做的花枝灯,灯心处没有燃烛,只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莹润光线照亮了案几这一方天地。
珠光朦胧,勾勒出男子侧脸线条,长长睫毛垂下,鼻梁挺直,一线浅粉薄唇在光影里柔软着,肌肤也似泛着淡淡玉辉,也不知肌肤和明珠哪个更莹润。
他就那样静静端坐,白衣如雪,人亦清冷如冰雪,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似从雪山月光中走出的谪仙。
外面的歌舞丝竹,脂香粉腻,纸醉金迷,都似已远去,属于他的那一方天地,从不曾沾染人间红尘意。
水千浔收回目光,她担心再看下去,自己忍不住又想去吃一吃他。
事实证明,只要她招惹了他,倒霉的总是她。
门外传来墨初冰冷的声音:“红袖招外的街道上,所有小贩都已被熙王府的人掉包,共计十六人。”
皇甫恣“嗯”了一声,语气闲闲,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停了一会,墨初又说:“红袖招里,熙王府布置了九名鬼探。”
“街道上的一个不留,红袖招里的不要动。”
墨初领命而去。
太子住进一个三流妓院,把妓院外面街道上的熙王府眼线全杀了,却把妓院里面的眼线留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水千浔撑着头想半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些心狠手辣腹黑阴险的皇子们的事情跟她无关,她只管当个看客就好。
水千浔此时万万没想到,她这个看客最终却牵动了天下风云,而她也被命运的轮盘推上一条波谲云诡的人生之路。
看了会珠光朦胧中的美男剪影,水千浔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逃命奔波一整天,也累了,手往床沿上一搭,翻身上床,准备睡觉。
不料忽然被一股大力扯开,啪嗒,刚攀到床沿的水千浔,又倒在了脚踏上。
神马意思?不许姐睡床?只能睡这又冷又硬的脚踏?
水千浔翻了个白眼:“我要求和太子妃身份匹配的待遇!”
黑锅不能白背,担了个太子妃的名头,捞不到太子妃的好处,这种吃亏的事情,她水千浔是不做的。
“吧嗒”,水千浔从脚踏落到了地板上。
“我不要睡地板!”
“吧嗒”水千浔又从地板飞到了书案上,头脚都耷拉在案几外不说,案几四边雕刻的镂空图案,硌的她背痛。
水千浔闭嘴了,看这样子,要是继续抗议下去,今晚很有可能会被送到下面马桶上过夜。
她向来能屈能伸。
水千浔慢慢从书案上爬下来,低头,垂眸,屏气,敛袖,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回到脚踏上躺下,一缕发丝悄悄爬到床上,把从书案边扯下的一根木刺无声无息送到被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