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忆幻梦徊
深秋初至,霜风乍起,天凉好个秋。
金家旗下的万宝铺是收罗各种奇珍异宝最多的店铺,一大早,掌柜的刚把店门打开,便迎来了两位空前绝后,财大气粗的主。
那是两位浑身充满了慑人贵气的公子。一位面善,一位面冷。
面善的公子称面冷的公子为四哥。
入铺后,未曾多言,面善的那位公子便从怀中取出了五张十万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以他们穷极一生亦不可能达到的优雅声音道:“我要玉灵芝。”
掌柜的被突如其来的巨款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不住的在银票与贵公子之间回望,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面善的公子也不做声,保持涵养让掌柜的看了个够。
“呃,五子,快给二位公子爷上茶。”不知过了多久,掌柜的终于从一早的刺激中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伙计招呼这两个几年都难得一见的金主。
掌柜的吩咐完内堂,自己也从柜台后方走出,哈着腰,恬着笑,标准奴才样做足了,请两位爷在客桌旁坐下,自己则垂立在侧。
“不知二位爷说的可是真的?”掌柜的堆笑问道。
“自然是真的。”面善的公子抬眼看了一眼见着椅子就靠坐上去的面冷公子,才开口回答掌柜的话。
听完这话,掌柜的眼前一亮,精明算计的眸子骨碌碌转了两转,然后,继续笑问道:“那,不知二位爷可知晓玉灵芝乃天下奇珍,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咱们万宝铺里才拿得出?”
面善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二位公子知晓,那小的便不再多说了,只不过这价钱嘛……”掌柜的说到价钱的时候,两只手自然而然的搓到了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面善公子立刻会意,说道:“价钱不是问题。”
“好!”掌柜的一击大腿,仿佛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般,一下子冲到了两位金主的面前说道:“五百万两,一文不少!如何?”金老板曾吩咐过,少于这个价就不卖。
掌柜的原以为自己说出如此巨额银两的时候,两位金主会吓得跳起来……最起码也该震惊一下嘛。可是,掌柜的仔细观察着,那二人,一个照旧微笑,另一个继续喝茶……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面善公子一锤定音,说完便立起了身,抬手指了指柜上的五十万两,对掌柜说道:“那些就当是定金。一个时辰后,我派人来取。”
“好好好。小的定会以金帛玉盒包好,等爷来取。”今日当真是吉星高照,一大早便来了个开门红。思及此,掌柜的笑得十分谄媚。
面善公子微微点头,然后对面冷公子喊了声:“走吧,四哥。”
面冷公子睁开了假寐的双眼,散漫冷情的目光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慵懒冷漠,但这种冷漠配上他清俊柔雅的外貌又显得过分好看,毋庸置疑,他绝对是一个无论走在哪里都能够吸引他人关注目光的美男子。
当两位公子起身后,快要走出店门的时候,一个奔跑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飞快地跑到了掌柜的面前,凑至耳边说道了一番。
只见掌柜的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眼神不住上飘,就是不敢往门口的两位身形挺拔的锦衣公子身上看去。
待前来报信的伙计退下后,掌柜的面有难色,他垂头丧气的来到面善公子身前,还没开口就先对他们深深一揖,之后才遗憾道:“实在抱歉。敝店的玉灵芝在三日前,被作为金老板的诊费……送人了。”
乍听这一变故,在面善公子的脸上终于看见了些些的惊讶,但也只是些些而已,不过瞬间便被隐了下去。
面善公子还未说话,只见那位面冷的公子便率先抬脚步出了万宝铺。
“呃,公子慢走,这银子……”掌柜话还未说完,两位公子便都走出了铺子。
掌柜的重整心情后,才召来了一个小伙计,让他把银票送出去给正在解马拴的富贵公子……为什么他们对待五十万两银子就好像对待五两银子那般的随意呢?
清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纯亲王隆禧——面善公子端坐马上,将两手并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重重呼出一口薄薄的雾气,惋惜说道:“唉,原本想在皇祖母寿辰的时候献上此物,这下可白瞎了。”
荣亲王玄烁——面冷公子对于他的抱怨可一句都没听在心上,他理了理马背上缰绳,懒散的问道:“皇祖母的寿辰到了吗?”
隆禧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不敢置信道:“四哥,你不会吧?兄弟几个为了这事儿大张旗鼓忙活了大半个月,你竟然都不知道?”
平日里四哥小事糊涂也就罢了,太皇太后的寿辰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忘记呢?看来身边没有个掌管内事的福晋就是不行啊。
自从六年前,四哥半死不活的从四川回来,整个人就变得不像他了,最近一年里更是变本加厉,越来越孤僻了,所以,他今日才会趁他没去军机处之前,将他劫出来放松放松,谁知道,四哥只要不办公事,不打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慵慵懒懒、孤孤寂寂的冷情模样,可没劲儿了。
“有些事,时日久了就开始不记得了。”玄烁无精打采的回答道。之后便不再吭声,哀伤慵懒的目光越过屋顶,透向渐红的云层,默默呼吸着萧萧凉凉的凉薄秋意。
隆禧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四哥说的话另有深意,这种深意又如呼出的薄薄雾气那般,瞬间消失无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隆禧看着正远眺云端的四哥,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四哥。”隆禧突然出声叫了一声。“我突然想起胤朝说他前些日子得了件宝贝,咱们去看看吧。”
胤朝是大哥的儿子,他们的侄子——大清朝中最会吃喝玩乐的闲人一个。
说完,没等玄烁回答,隆禧便一个策马扬鞭,经过玄烁马旁的时候,单手一抄,将他的缰绳猛然扯换了方向。
两匹骏马在初升的阳光下绝尘而去。
清贝勒胤朝的府邸位于离皇城最远的地界,为的当然是能够远离宗室耳目,随心所欲的享乐了。
清贝勒不愧为最会享乐的闲人一个,只见府内处处奢华,雕梁画栋。还砸赏银包下了一个戏班,府内的戏台长年高筑,以供他每日欣赏。五个老婆,四个妾,环肥燕瘦各展风姿,更别提养在府里的众多舞姬、歌姬了。
当玄烁与隆禧进入内院的时候,清贝勒正张口接过三妾兰儿手中的紫黑葡萄,看见隆禧走进拱门后,清贝勒咧嘴一笑,站起身迎了上前。
可还未走至跟前,清贝勒突觉气管一紧,甜滋滋的葡萄汁一下子便呛入了气管内,那滋味折腾得他满面通红,气喘不上。
“四,四,四叔。”
这是胤朝恢复声音后,说的第一句话……
于是,在那个阳光充足的早晨,在清贝勒府的后院中,大清第一忙人对上了大清第一闲人。
胤朝诚惶诚恐的擦了擦不自觉流出来的冷汗,心思转动飞快,就是想不出来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能够劳日理万机的四叔大驾,亲自前来问罪。
隆禧的悲哀再一次在心头发芽。
唉,就算他生就一张娃娃脸,但这也不能构成他们不怕他的原因吧?看着胤朝惊惧失魂的样子,隆禧再一次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失败啊。
但郁闷是一码事,悲哀也只能往心底放放,隆禧可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思及此,他神神秘秘的走到胤朝身前,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在胤朝一脸疑惑与震惊的表情中,两人勾肩搭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玄烁当然不会去管他们二人的事了,也不甚介意独自被抛下。反而他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对前事默默的回忆,狠狠的伤怀……
清贝勒府的后院布置得很雅致,很自然。
有奇花异草,有古井悠然,有雕花石桌,有镶玉石凳,还有一只叶蔓纷披,藤蔓繁茂的古意葡萄架。
葡萄架下,亭亭座座珍珠塔,层层叠叠翡翠楼,紫晶般的葡萄上露水未褪,阳光照射下,泛出了隐隐红光。
葡萄架啊……
玄烁眯起双眼,看着葡萄架的目光有些涣散,只觉得周围的景色一阵旋转变换。
依旧是天凉如秋;
依旧是阳光明媚;
依旧是硕果累累的葡萄架下——
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踮脚踩在一只小板凳上,高高把头仰起,黑玉般的秀发荡在腰间,两只手臂举起,露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光泽四溢。少女一手持彩剪,对比分明,一手托住紫晶宝塔般的葡萄,微微用力一剪,成串葡萄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她身后般,那少女缓缓回头观望。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直看入他的心底,仿若梨花般纯净,刺眼的阳光从她背后照射而来,用一层层金色的光芒将手捧紫晶葡萄的她团团包裹,圣洁不侵。
见到来人是他,那少女开心的笑了,梨花般纯美的面庞上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惑人心弦。
“荣宁……”
她浅声唤他,嗓音如溶了蜜般腻滑……她是在……叫他吗?
玄烁当然知道,她是在叫他。
如受了蛊惑一般,玄烁随着少女的纯净微笑,缓缓的弯起了嘴角……就算这是梦境,他也愿意就此断了残生溺毙其中……
隆禧与胤朝再次回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四王爷玄烁直挺挺的站立在葡萄架前,而葡萄架下,胤朝的几位妻妾全都以惊呆了的神情盯着玄烁一动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
胤朝毕竟是一家之主,眼见情况不对,他出声询问道。
“四王爷……”正福晋李佳氏面露惊恐的说。
“四王爷他……”三妾兰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怎么了?”等不及让胤朝的老婆们磨叽的说话方式,隆禧边加快脚步,边问道。
“……四王爷他竟然——笑了。”侧福晋佟香揭晓了谜底。
啊?
隆禧与胤朝不约而同都奔到了玄烁面前观望。
平日里只懂练武、打仗、发呆,而且始终没有多余表情的四哥(四叔)竟然真的……笑了?对着一只葡萄架,莫名其妙的笑了?
二人对望一眼,根本摸不着头绪,只能说……见鬼了吗?
南城的绵意楼是整个京城中规模最大,声誉最响的青楼翘楚。楼建三层,底层饮食,中层献艺,顶层客房。而客房中又以最东面的特级客房最为奢华,一般都是用来接待最贵的贵客用的。
今日也不例外。
玄烁冷着面,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枕窗棂,目光抛向了窗外不知什么地方。
隆禧与胤朝挫败的对望一眼。
青楼——永远是男人抗拒不了的场所之一。
因为,最直接,也最销魂。
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够无视暧昧缠绵,漠视美色诱惑呢。但是……
胤朝皱着眉头喝下了一口烈酒,啪一声,放下酒杯的同时,对尴尬立于一旁的老鸨再次使了个眼色。
浓妆艳抹的老鸨用香帕擦了擦颊边的冷汗,脸上堆出驺媚的笑,转头扫了一眼站在她两边的十来个娇艳无比、春红柳绿的姑娘。然后,她选定了一个,手肘微抬,将一个离她不远,看上去小巧碧玉般的姑娘顶向了前。
那姑娘皮肤白皙,脸庞十分清纯,但一双美目中过早的浸染上了势利与狡诈。虽然紧张,但她依旧野心勃勃的看着正失神窗外夜色的男子,不用别人介绍,她便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凡与尊贵。
这样的男人,只要她能够攀附得上,那她就可以早日脱离这卑贱****的地方,飞上枝头,即使成不了凤凰,她也愿意成为一只让人精心圈养的金丝雀。
思及此,那姑娘抿了抿清润的唇,小心翼翼端起一小杯酒,来到玄烁身旁坐下。
“爷。”她竭尽所能柔嫩的叫了一声。满脸写着无辜,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啊眨,如清纯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隆禧与胤朝摒住呼吸,四只瞪得老大的牛眼眨都不眨一下,仔细观战。
玄烁兀自沉醉于自我世界中。
他木然的看向窗外,涣散的目光投向了清凉黑夜中点着昏黄灯笼的各家房檐。
这里……不是他想来的地方。
可是,放眼整个大清朝,他不想去的地方又有谁可以勉强他去呢?没有,就是当今皇上也没有这个能力。玄烁笃定的想。
那他又为什么会踏入这种莺声燕语,污浊下贱的地方呢?
啊,是了。
他又梦见她了。
梦中的她还是那么让他心动,不经意间,就可以随意摆布他的感官思绪……
在这个世间上有一个人不废吹灰之力便能够干扰你的喜好、控制你的思维,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于是那一年,他为了克服这种害怕被篡改的恐惧,便——冷酷的将她抹杀。
天真的以为,只要把她杀死,把让他恐惧的根源除去,就可以彻底摆脱……但六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将她忘记的。
仿佛从她死时开始,她的另一种生命便趁机溶入了他的骨血,六年中,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入侵他的生活。
就是这种想摆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心情,使他每次在梦到她后,都会勉强自己去做些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要让自己好好记住那时的身不由己,然后,渐渐的身体就会本能的害怕去想到她,再然后,就可以忘记她。
忘记,虽然有点悲伤,但总好过活在无尽的自责中吧。
玄烁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落在绵意楼的后院——一个与前院的奢华****完全不同的黑漆漆的清寡院落。
院落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它与灯火辉煌的前院仅仅一门之隔,但其破落的样子简直让人倒尽了胃口。
吸引玄烁注目的是院落中的一株枝叶凋零的桂花树,金秋桂花送香,不知道如此细弱的桂树在月光下是否也能散发出阵阵冷香……
桂花树下,一个身穿破旧衣衫、六七岁的男孩立于其下,仰头看了一阵后,才犹豫着伸出小手,采摘了一枝,藏在怀中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将它拿在手中把玩。
冷眼看着他的行径,玄烁破天荒的觉得十分可爱。
那孩子好像是一个人呆在那所黑漆漆的院子里。大概呆在屋子里害怕,才会出来的吧。玄烁心中默默的猜想。越想越觉得离不开视线。
男孩嗅了一会儿桂花后,便自己在院中画出了几个方方正正的泥格子,一蹦一跳可爱极了。
玄烁到这时才看清楚男孩的脸。柔雅俊秀,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手脚修长,筋骨奇瘦,精神却好得很,双目也十分清亮,最让人过目难忘的要数他眉间的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使他比女孩看上去还要美丽几分。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养在这种污浊不堪、龙蛇混杂的地方?又或者说……那孩子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才……
不,绝对不可能。
玄烁浑身一震,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惊住了。
但是,不知为何,只要想到那孩子将来有可能面对的命运,他的整颗心便狂跳不止,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油然而生,侵蚀了他的心房。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样反感自己去残忍的猜测那孩子的命运?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她还在,她的孩子还在的话……也六七岁了吧。
突然,男孩跳动的身影停住了。
大大的双眸微微敛下,静立片刻后,眼光精准的抬向了右上方的窗棂之内。
他竟然感觉到了他?
玄烁讶意那孩子的敏感,他也没有收回注视的目光,就那么透过窗棂与他对望。
那孩子的目光由一开始的狐疑转到了好奇。
他怔怔的走出了分隔前后两院的石拱门,来到玄烁所在客房的下方,眉间的红痣在暧昧灯色的映衬下竟然显出了丝丝妖艳。
玄烁嘴角微动,刚想对那孩子送上微笑,一只如蛇般滑腻的手却缠上了他。被打扰的不快与被冒犯的愤怒使他想都没有多想,便运起内劲将那够胆碰上的女子给震飞出去。
耳边传来了砰砰磅磅的桌椅琉璃掉地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人们惊惧的叫喊……奢华房间内一时间人影慌动。
玄烁不理身旁的混乱,把欺上身的麻烦解决掉之后,再次将目光垂至窗下,那孩子还在,但此刻身边却多了一个粗布麻衣,身形粗壮的中年妇人,只见她皱着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娘和会担心之类的词语。
紧接着,那孩子便被那中年妇人抱在怀里,匆匆的离开了这个灯红酒绿,奢侈****的地方。
玄烁对那孩子的娘亲有些失望。在他的想象中,那种资质的孩子的娘亲应该更加特别、更加出色一点……
“呵呵。”
被自己自以为是的幼稚想法给逗笑了,玄烁边摇头,边收回了目光,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有喝,只是放在鼻下浅浅的闻着。
室内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中平静下来,原本供客人挑选的姐儿们也被先前的变故吓破了胆,再也无人敢接近桌前的三位。
饶是见过世面的老鸨也觉得有些应对不了此情此景,她慌乱的把宝贝姑娘们撤了下去,然后她自己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胤朝身旁跪下,面露苦色,不知如何是好。
胤朝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只见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别说看他的四叔了,就连隆禧这个平日里与他最为亲近的叔叔他都不敢看啊。
良久之后,胤朝对跪地颤抖的老鸨挥了挥手,让她也退下,老鸨如获大赦般飞快的磕了头个头,便跑了出去。
出去后,胤朝等听到了她吩咐后厨多做些精致酒菜上来的虚弱声音。
得!
好端端的一场销魂缠绵的喝花酒行动,愣是给变成叔侄饭桌同聚了。
“算啦,玩不好那就吃好点呗。”隆禧生就没心没肺,随遇而安。
虽然今晚的事态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但是,最起码四哥还没有对他们这两个始作俑者动手不是。
隆禧拿起酒壶为敢怒不敢言的胤朝斟满酒,本想开口问问四哥要不要的,但看着四哥冷峻的神色,隆禧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可不能保证自己开口后,能够在四哥的掌下全身而退啊。
一时间,饭桌上就真的只剩下碗筷杯盘的声响了……三个大男人逛窑子,竟然只是吃饭——窝不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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