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被抄了,看来凶多吉少。”
“我们这些下人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一忽儿,一位带头的兵士拿了一本花名册,站在地中央,一个一个的点着人名。
十几个名字过去,突然他喊了一声“青儿”,伊璃一怔,想起子淳的吩咐,正想应,突然有人应了一声“在”,伊璃徇声望去,那是一个女子,难道她也叫青儿,再看她的旁边,那清雅的女孩不是凡儿又是谁……
兵士看了一眼应声的所谓“青儿”,叫到身前,小声说了几句话,那“青儿”便被放出了太守府,伊璃突然顿悟了子淳的话,这些兵士必与他有关联,一定是他交待他们要救一个叫做“青儿”的女子,可是她竟错过了……
是凡儿,一定是她让那女子口称是“青儿”的,她望向凡儿,凡儿正得意的冲着她笑着,一口好看的小虎牙白亮亮的,却让伊璃有种惊悚的感觉。
名字在一个接一个的念着,她知道那本太守府的家册里一定不会有她的名字,她只是一个被囚在太守府里的舞娘罢了。
终于兵士合上了家册,伊璃与十几个未被叫过名字的女子们一起被赶到一个院子里关起来。
这些女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与她一般有着同样的经历,都是被骗到太守府的可怜女子吧。
“你是如何进府的?”女子甲问到。
女子乙应道:“请进来唱戏,结果一顿饭后我就被囚在这里了,你呢?”
“我还不如你,是直接被府里的恶奴们抢进来的,天天接客,都是些变态狂,呜呜……”
“唉!毁了一生的清白,如今又能去哪里安生呢?”
“随这些人折腾吧,反正我也没脸再回家里了。”
“这圣旨下的真好,抄了好,这就叫做恶有恶报,终于到了报应的时间了。”
“可是我们呢,唉,也跟着倒霉。”
“圣旨?这抄家是皇上下的圣旨?”伊璃有些不信。
“是啊,你没进来的时候就在宣读圣旨了,据说是勾结异邦妄图改朝换代。”
“怪不得总是让我们接那些异族的客人,原来如此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伊璃却在思索子淳的身世,难道子淳真的与皇家有关系,可是他说他只是呆在边域的一个山里人啊,连竹蓝都编得非常之好,叫人无法不信啊。
算了,管他是何身份,也都与她无关了,唯今之计是要想方设法逃出去才是。
女人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自己的命运,突然一队士兵冲进了院子里,为首的一个展开了一张告示,向着众女子宣布道:这院子里的人全部要流放的边域去做苦力。
脑袋轰然一响,原来子淳的心肠也不过如此,既然是要救人,又何必要将这些苦命的女子往火坑里推呢?连累她也受了牵连。
跑不掉,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又想起羽裳,四下望着,却没有她的踪迹,也不知道羽裳的命运又如何,离开了这太守府,她与她再见面的可能性就更微乎其微了。
这一夜,女人们挤在院子里勉强挨过了,所有的人几乎一夜无眠,人生一如一场戏,而她们的戏似乎太过曲折了些,如果被这太守府外的人知晓,谁又会相信这些竟是事实呢。
天亮鸡鸣的时候,兵士们送来了一些稀饭与咸菜,匆匆吃了,便赶着她们戴了手镣和脚镣,一行人等就出发了。
这样的急切,让人好生诧异,象是要躲着某人一般。
凤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这样的大清早,一路上只遇到三两个行人,都是伊璃不认得的,娘与雪落难道都没有人在寻找她的下落吗?怎么都不会在太守府附近留个眼线啊。
四处望着,只盼能有一线生机。
却到出了城门,也没有机会逃脱。
押解的士兵们不时的露出一脸的垂涎之色,其中有一位一直盯着她看,心里慌慌的,只恐还没到边域,人已被他们吃干净了。
那凡儿,她哪里是子淳的下人啊,分别是算计了她的,一忽儿好一忽儿坏的,如果没那女子的冒认,此刻或许她已逃离了苦海。
心黯然,风吹着额发,轻轻飞舞,而前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那救她的人呢,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如何离开凤城来救她呢,这样想了,心里更是焦急……
离开了凤城,也离开了故乡的繁华,一路走向边域的荒凉。
每一天的日子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一般,处处透着艰险。
白天,走在官道上,尘土飞扬,日晒雨淋。夜里,押解的士兵们轮番看守着她们,不看守的就睡在夜店里,而她们只能在街路上一夜睡到天亮,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走了太多的路吧,所以也出奇的好睡,竟然连梦都不曾有过。
十几天的日子却恍若十几年一般难耐,伊璃一心想着尽快到了边域青城,到了再想办法逃脱吧。
自从进了太守府,她的日子就如地狱般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这一日,走过了半日的平坦大路后,眼前是一道山隘。
山上荒草凄凄,一整片的灌木丛林,葱郁苍翠,鸟叫声不绝于耳,走在前面的官兵突然间停了下来。
所有人原地休息。
这山隘处处透露着古怪。
“过了这关就要到青城了,今儿个就要看老子的运气如何了。”士兵甲说。
“十过九劫,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况且此番我们押解的都是美人呢,到了青城还可以送到军营里卖个好价钱,千万不要再被那些马贼抢去呀。”
什么?把她们押到边域难道是要卖了她们吗?
随军,那下场不是更惨,伊璃不敢想了。
突然,她听到了马蹄声,不止是她,所有的人也都听到了,所有的目光齐齐地对准了山隘的出口处。
一队马队整齐的立在山隘间,再回头,来路上也是一队马队,前后的路显然已被截住。
马贼,那是不管天不管地的土皇帝,伊璃望着那些用白布缠头的男人们,粗犷、鄙俗,混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野蛮的气息。
马蹄扬起的灰尘飘荡在四周,氤氲了她的视线。
所有的人都慌了,那些士兵有两个已悄悄的在逃了,还哪里会管她们的死活。
或被马贼抢,或被卖去随军,她们的选择怎样都是两难,哪一个都不靠谱,索性就听天由命吧。
一个个马贼冲上来时,押解的官兵已瞬间跑光了,马贼们也不追他们,或许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吧。
女人们被一个个壮汉扛在肩上,挣扎着,惊吓的叫着,却摆脱不了那有着一身蛮力的马贼。
伊璃倒是被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脸用黑巾遮面的马贼抢到,她没有叫,叫了又何用,手无缚鸡之力,她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些蛮人。
马贼将她抛在马背上,头脚朝下,腰横在中间,然后一跃身上了马,眼下是青草的地,却被马蹄踩了个乱。
女人的尖叫声依然响彻在耳边,伊璃却闷无声息的,马背上的男人突然问她:“你不怕吗?”
“怕了又如何,你们又会放了我们吗?”她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不会,这么漂亮的婆娘岂能放过,尤其是你。”男人猥亵的笑声让伊璃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所有的女人一个不差的全部被安放在马背上,伊璃甚至听到强盗头子数着女人人数的声音,恶心的笑意,令人头皮发麻。
马队开拔了,她一直想着找机会逃跑,却动也不能动,人在马上那样的颠簸,不一会就已经七晕八晕了,一阵恶心,甚至将隔天的食物也吐了出来。
马贼却不理她,依旧驾着马前行,丝毫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约摸走了十几里地,马队停了,她被男人抱着下了马。
脸上一片红,除了子淳,她不习惯与其它的男人有接触。
所有的女人被赶进了寨子里,清风寨,好大气的名字。
她们被押到一个黑漆漆的点满了火把的山洞里,等了许久,终于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大,劫了一群漂亮的娘们,又可以给兄弟们解馋了。”劫人的那个头头色色的说道。
“押过来给我一一的过目。”
“都给我仰起头来,否则今晚让你们好看。”
于是,女人们排着队仰头着一个一个的走过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面前。
女人们大抵都吓得不敢言语,心惊胆战的走过去。
伊璃也如她们一样,只想安全过关。
却不想,她才要经过,那个“老大”居然开了口道:“这个,今晚是我的了。”
脑袋一轰,怎么又是她中奖。
一旁却有一个乞儿模样的男孩道:“延哥哥,听说这女人是太守府的舞娘呢,舞跳得特别好,何不让大家欣赏下,也让兄弟们饱饱眼福,等大家看累了,延哥哥再带走她也不迟。”
这声音好生的熟悉,伊璃抬了头,惊讶的看着那男孩,那面容更是熟悉,怎么好象是她……
那“男孩”一脸的聪慧,一双眼眸明亮照人,身上的衣物虽破败如花子,可是却掩不尽“他”全身上下中透出的一股子灵气,脸上画了花彩般黑一块白一块的,象是固意抹了锅底的灰一般。
可是那份气质即使化成灰,伊璃也认得“他”,“他”是凡儿。
没错,“他”就是凡儿。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太守府,隔天伊璃就被流放了,走了十几天的路才到了这里,而这仅十几天的工夫她似乎已经是这里的一个马贼了,她的转变速度真称得上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