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九月底。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但温度还没降下来甚至空气更闷热了。
傍晚,阿惜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吃着冰棍,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要准备下雨了呢,这都闷了一周了。”爸爸坐在阿惜旁边,看着女儿有节奏地跺着脚,满脸期待地问道,“阿惜,爸爸给你做一双木屐,踏水坑玩,好不好?”
“啊?”阿惜反应过来,咧嘴一笑,笑弯了眼,奶声奶气地答道,“好~”
看着自己女儿这么开心,爸爸也跟着“嘿嘿嘿”地笑起来,还叮嘱阿惜,去玩儿的时候不要让妈妈发现。阿惜吃着冰棍,点头应下了。
没过几天,老天痛痛快快地下了场大暴雨,这场雨持续了三天。之后又迎来了闷热的一周,再来一场甘雨。
言出必行的爸爸,让阿惜没有错过这个周末雨后的时光。
打磨得圆润的木板鞋底,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多功夫,绝不是随口一说、临时赶出来的。鞋面是用一片绣有小蜻蜓的宽橡皮筋做成的,可爱又精致。
阿惜不敢在家门口晃荡,直接向阿铭家的方向走去。
“喀哒喀哒”木屐踩在石板路上,一声声清脆得很,幽静的巷子里还能听到回声。
阿惜看到水洼,就往里踩一脚,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还小跑了起来。
“嗤,幼稚!”阿铭听到声响,走出家门口,就看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阿惜,知道对方没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可不乐意了。
他又提高音量:“幼!稚!”说完后,他有点生气地双手抱胸靠在铁门旁的墙边。
“幼稚!”阿惜来不及收起满心的欢喜,白了他一眼,继续“哒哒哒”地来回晃着。
阿铭一跺脚,跑进了家里,找到坐在大厅看报纸的老爸:“爸爸,我也想要木屐鞋!”
“嗯?”施爸爸的视线从报纸上收回来,望向自己微带气喘的儿子,愣了下,“好。”
这天半夜里,暴雨突然而至。熟睡中的人,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午后来不及蒸发掉的水分,认命地窝在石板凹下去的地方。
此时的阿惜在干嘛呢?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着提子,吃到一颗带酸的,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恰好看到自家门口晃着一条抬起的小腿,微微颤着。脚上套着一只藏蓝色的木屐,鞋面上是哆啦A梦。她没出声,悄悄地搬着凳子到墙边下,踮起脚尖站在凳子上,小脑袋刚好可以越过墙顶,看到……一只“巨型壁虎”紧贴着墙,双手紧紧扒着砖缝,成一个“大”字形,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笑得一脸得瑟。
白痴!阿惜本来不想理他的,看他能坚持多久。但是好几个邻居经过,怪丢脸的。
“喂!你脚不累?”
听到头顶传来声音,阿铭猛地一抬头,吓得收回了脚,慌忙中,鞋底踩到了另一只脚。木头扎扎实实地敲上了脚背。他顿时疼出了泪花,阿惜看着都觉得疼。
“活该,装逼被雷劈!”阿惜嘀咕了一声。她跳下小板凳,绕到墙的另一边,“没事吧?”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他硬是把泪水憋回去,就是脚背青了一块,衬得边上的皮肤格外白皙。
“嘶,干嘛呢?郑小惜!”他猝不及防被阿惜的后脚跟碰了下淤青,瞪大的双眼奶凶奶凶的,颇有他日小霸王的气势,如果下一秒没开口,“阿惜,你……你坏蛋!”说完后,他抿着嘴,看了看自己的脚背,又看了看阿惜。潜意识里,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让他觉得不该凶女孩子,同时他也怕阿惜生气。
“啧,施蠢铭!”阿惜拉着他手腕,顺便把小板凳搬回原处,把他摁在凳子上,自己则进去找医药箱。
“妈妈~家里的药箱在哪里?”
“没有没有,是蠢阿铭穿着木屐把自己给踩了一脚。”
“知道知道,我们有好好相处的,叫‘阿铭’行了吧?那我先出去啦!好~”
“想什么呢?”阿惜提着一个有点发黄的白色药箱,看着阿铭一动不动。
“啊?你家桂花真好闻。”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花!欸?你还认得出桂花哦?”
阿铭白了她一眼,皱了下眉头,看傻子的眼神,答道:“我家也种了,你都来我家好多次了。”
好像感受到了神般的鄙视,阿惜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没多在意。上药上药!欸,你先去冲一下脚。好端端的穿什么木屐!”
“嘿嘿,我也想和阿惜一起玩。穿上了,就马上来找你了。好看吧,我爸爸带我去街市买的,找了好多家店呢。”
“没我的好看!仅此一双,别无分号!我爸做给我的!”阿惜鼻子朝天,轻哼一声,嘴角往上扬起,别提多骄傲了。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越来越符合她此时的年纪了。
“真好呐!”
“当然,那是我爸欸!”如果此时阿惜背后有一条尾巴,估计已经摇晃得很欢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周末结束了,阿惜继续她的校园生活。
当看到与学校一墙之隔的街道上,垂柳飘飘,满地的黄金甲时,她终于意识到秋天是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