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一阵微风拂过,马路上刮起一阵小小的风沙,二中门口站着的值日生忙捂着口鼻,脖子上挂着的胸牌带子调皮地缠到一块,证件正反调了个个儿。
远处一个清瘦白皙的男生骑着山地自行车,迎着风沙笑得露出一口白白的好牙。他有意减慢了脚下坐骑的速度,在将将经过值日生的身边时,用单脚撑在地上,将车子稳稳地停下,将腰板往下弯了弯。
“新领的狗牌不错。”他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不是明天站岗的吗?也不和老子提前说一声,亏我还在你家门口傻逼地等了会。”
“……洁灵今天有点事,和她换了。”会不会说话,狗牌???虽然值日的同学也觉得身上的牌子有够丑的,她咬牙切齿地瞪了对方一眼,“施同学!老唐今天来得可早了,估计已经在班上等着你了!”她在“你”字上着重强调。
阿铭“嗤”了声,重新直起腰来,收回脚,用力蹬了下脚踏板,直接骑着车快速地经过了女生身边。幸好已经快上早读课了,同学都基本在班上,门口处剩下几个完全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迟到的刺头慢悠悠地晃着。
“诶!同学,你几班的,不知道进校门要下车吗!”远处一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四十多岁老女人,手上拿着卫生检查登记本,眯着眼,踩着“咯咯咯”的高跟鞋,气呼呼地边往这边赶,边大吼。可惜男生鸟都没鸟她,头也不回地往单车棚方向去。等她赶到门口这边的时候,人早没影了。
她看了下站岗的学生会干部的胸牌:“郑言惜同学,你知道刚才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吗?”
“刘主任好!主任,您说的是哪个同学?”阿惜皱了皱眉,白乎乎的小手挠了下耳边的短发,实则是在顺刚头被风吹乱的发丝。阿惜名言:头不可断,发型也不可乱。
“就刚才背着个黑色斜挎包,骑着自行车‘欻’的一下过去的那个。”
“啊?主任……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看门外方向……没看到。”她看似沮丧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发旋留给对面的人。
“诶,算了算了。下次可别被我逮到。”她自顾自地嘀咕完,转过头去,“同学你下次记得拦下那些骑自行车进校的,狠狠地扣分。”
“好的,主任!”说完后,阿惜笑得眼睛弯弯,颇为讨喜。
“你继续值日吧。”等对方走了后,阿惜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差点就被扣班分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老唐又要在班会上苦口婆心地叨个没完没了了。光想想就够痛苦的了……
一成不变的铃声“铃铃铃”响彻整个校园的上空。听到声响的保安大叔带着防爆叉返回值班室,按下按钮,伸缩闸门随即像个走路哆嗦的老头,慢慢地靠近留着的那扇门。
值日的第一项工作get。迟到的学生,不归值日生监督。一律得在保安手上的迟到登记本留下大名,才能从预留的门通行,进入学校。到晚间放学后,当天的值日生收回册子,记录扣分情况,登记在校门口旁的黑板上,以供全校师生观看。
阿惜给值班室的大叔道别后,往单车棚方向走去。每个班都划了固定的地方停放自行车,当值的学生会成员就是要检查单车是否都上锁了。没上锁的车子,被扣分之余还会被单独拎出来放一块,用学校准备的大铁链扣留一周。是以,二中绝大多数学生即使再不怕被扣分,也不敢轻易触犯——怕没了坐骑。有代步工具,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坐11路巴士。更别说,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没收了车子,怎么去给别人喂狗粮啊!!!不过总不乏忘记带钥匙的,或是存侥幸心理,故意不锁车的,那就莫得法子了。我们公正严明·惜是秉公执法之士。
今天,她负责检查自己所在年级的单车棚。离得远远的,她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不禁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对方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在阿惜发现自己的同时转过身来。
“郑部长!”显而易见的讨好,“原来今天是您大驾光临哟。”
阿惜可不吃这一套,没搭理。她一声不吭地走到对方身前两步,停下了:“你怎么还不去班上?刘主任刚才还想抓你来着。”
“肯定是我们的郑部长帮小的逃过一劫,英明,”“神武”两个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打断了。
“打住!没事的话,我还要去检查。”阿惜扭头就走。
“有事有事!”阿铭急忙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我忘记带钥匙了。”
“……”阿惜被他掌心的温度烫了下,转了下手腕,眼神示意对方放手,“那就当作强身健体吧。”
“你好狠的心!”阿铭偏不放,拽得更牢了,瞪圆了眼睛恶声恶气地威胁,“你敢扣爷的车,爷就天天去堵你,载爷上学放学!”嘶,打蛇打七寸。
“……”阿惜想了想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哪里载得动,还不说得翻好几个斜坡。这个真的威胁到我们的懒惜了。她气得微鼓了下双腮,可是自己又在当值中。
看了下对方酷酷的自行车,又找了找自己的单车周边挤满的单车。她掏了下自己校服裤的口袋,瞪了对方一眼,“把我的车子推出来,和你的锁一起!你自己动手!我先检查七班的,你快点!”她把挂着一颗封着一片四叶草珠子的钥匙递了过去,甩开他的桎梏,满脸不爽地走了。
“啧,脾气真差。”阿铭拿到钥匙后,开始动手……
其实以前学校也没抓得这么严,爱锁不锁。前年冬天晚间放学,一名女学生丢了单车,那单车还是挺独特的。查了监控,发现是外面的人趁着天黑,进来顺走的。后来陆续有学生反映自己的车子丢了。最后校方从一开始的温柔劝教,变成现在的铁腕政策。初一那一年,阿铭老是忘记带钥匙。那时候还只是象征性地扣班分。班主任老唐知道这事后,就霸占整节班会课大讲特讲,唾沫四溅。有一回,他老人家生气得透透的,一大早搬了个椅子坐在自己班单车棚正对面教学楼的出入口。
那一天,阿铭照旧忘记带钥匙了,但幸好他的那些哥们儿,在楼下值日卫生时,给他通风报信。
哦,对了!阿惜和阿铭在一班,从校门往单车棚方向,刚好是从十班到一班的顺序。阿铭,不怕被老班逮到,但架不住对方能逼逼啊,怕了怕了。他慢悠悠地走着,灵机一动,直接把车子停在了十班的位置上,然后特淡定地继续往前走,经过老班身边还主动打招呼。被问及时,他就说当天早上自己走过来的,强身健体。
第二天七班的班主任,最最遵守校规的刘主任下午把全班人留下来,就没锁车扣分事件说教了一顿。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她语不停歇,足足耗了半小时也没找到犯事的仁兄。找得到……才怪!全班人都处于一种既懵逼又佩服的状态,毕竟他们可是从新生开始就被这个老女人磨啊磨,磨得兢兢业业的。
之后阿铭把这件事拿出来,在阿惜面前炫耀一番,收获了一通白眼和叹息——对七班同学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