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枭鸿学院不远的一家装饰辉宏的客栈中,秦新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又开始飘飘洒洒落雪的天空发呆,她看着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容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疲态让她看起来要比实际长相老许多;她本来是应邀跟其他几名官员夫人一起观看学生们之间的比赛的,只是去作陪了一天后,第二天腿痛的毛病又犯了,只好和其他夫人说明缘由,叫药师给瞧了瞧,呆在客栈中修养,过两天等她稍微好些还是要去枭鸿学院陪其他夫人一起观看比赛,如今的秦家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她身为秦家族长的妻子,更不可以落下口实让有心之人在给秦家添堵。
秦新兰望着暗沉的天空,她想起了自己远去边境守卫的儿子,还有自己远嫁的女儿,至少她的女儿已经脱离了北大陆这冰天雪地的地界,虽听闻荣宝公爵年岁已大,可年纪在洛神大陆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只要荣宝公爵不苛待她的女儿,秦新兰还是觉得女儿在露出衰败迹象的家族中已经算是幸运的,忍受别离的思念之苦总比在北大陆如履破冰、稍不留神丢掉性命的强,若是日后家族真有落败的一天也不至于牵连到她。
一阵寒风突然从窗外涌了进来,夹杂着无数的雪花,秦新兰原本呆滞的面容皱起眉头刚要伸手去挡像刀子似的寒风,突然她面色一变,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闪动着墨绿色的光芒朝着身后刺去,同时身体快速从椅子上移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也随着落地,没等秦新兰看清身后情况,她的匕首已经被人打落,在她因为脚步疼痛踉跄跌倒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搀扶起来。
“啊!唔!”,秦新兰开口想要喊门外的侍从,刚一张口,嘴巴就被人一把捂住,“嘘!伯母是我!”,突然出现在秦新兰房间的人正是带着秦玥悄悄离开学院的秦浅;秦新兰在听到伯母的称呼时一愣,待仔细看清捂着自己嘴巴的人事眼睛陡然睁大;见秦新兰已经认出自己,秦浅松开手,察觉到门外已有动静,立即抱起秦玥闪到房间屏风后面。
“夫人怎么了?”,一直守在门外的侍从听到房内动静不对,立即让侍女推门查看,秦新兰收起匕首,捂着胸口快速镇定下来,看着进来的侍女语气保持平静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冷了,想要起身关窗,结果双腿不听使唤。”,两名侍女在屋内打量了一番,除了地上掉落的毯子和站立的秦夫人外并没有发现异常。
“夫人想要关窗直接唤我们来就好,一年里您有半年腿脚不利索,也该少动多休息,这次回去家主又该心疼您了。”,“夫人您快坐下,刚才就让您少吹风,您偏要开窗透气,刘药师都说您该少吹寒风,免得加重腿伤。”,两个侍女边说边手脚麻利的做好各自的工作;一个赶紧关窗,又去检查熏炉盆中的炭火,一个将地上的毛毯从地上拾起,扶着秦夫人坐回椅子,倒了杯热茶放在秦夫人手边的茶凳上。
两个侍女将一切收拾妥当后侍奉在秦夫人左右,“夫人我扶您去床上休息吧,您要是觉得屋里闷躺着难受,我把窗户给您留条小缝。”,关窗的侍女觉得秦夫人在窗口坐了半天也该回床上躺着,想要搀扶秦夫人起来;“不必了,窗户给我留条缝就好,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都别来打扰我!”,秦新兰的心思现在都在屏风后面,急于将侍女都赶出去。
等两名侍女都退回去后,坐在椅子上的秦新兰立即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后,“浅儿你怎么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你父亲啊?”,秦新兰看着十几年未见的秦浅眼圈顿时红了,秦浅手指在面前画了一个圈,释放了隔音护罩,“伯母快坐!”,秦浅伸手扶着秦新兰坐回桌子旁,将茶凳上的茶从新端放到秦新兰面前。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你不同于其他人,离开也是一时任性,你怎么能这么多年都不给你爹报个平安啊?”,秦新兰看着曾经离家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大人模样,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拉着秦浅的手就开始抱怨秦浅这些年踪迹全无。
“出门在外多有挂念,只是家族情况你我心中都有数,能少些牵涉最好。”,秦浅面容在见到秦新兰后面色开始变得柔,举止中也带着对长辈的敬意;“你也真是!你既然在这,你见过你父亲没有?他在枭鸿学院陪同朝亲王,你......”,“我正是从枭鸿学院过来的,见你今天不在特意过来看望。”,秦浅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解释上,打断了秦新兰不停追问的话。
“这是秦玥,是秦文斌的孙女。”,秦浅不等秦新兰收回惊讶的表情,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秦玥推到秦新兰的面前;满眼都只有秦浅的秦新兰这才注意到秦玥的存在,在听到秦浅的介绍后,惊得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盯着她瞧的秦玥,秦新兰也打量着秦玥的眉眼,看了几秒后,慢慢的又放松身体坐到凳子上。
“文斌,他离开秦家好像跟你离开时年纪差不多大,几十年没有他的音讯,想不到现在都有孙女了,看来他成婚要比你父亲他们都早。”,秦新兰刚开始震惊的目光看着秦玥慢慢变得柔和,拉着秦玥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在秦家我并没有见过你爷爷,不过我见过他的影像,不愧是我们秦家的血脉,这眉眼外人一看都知道是我们秦家的,你爷爷可好?你的父亲叫什么?你们现在在哪?东大陆、还是南大陆?”,秦新兰看着秦玥越看心中越是喜欢,虽然她在秦家不认识秦文斌,但在成为秦家族长夫人后也知道了那些所谓被赶出家门或家族追杀的人是为了什么离开的秦家,看着这些被迫离开北大陆秦家的后人,心里五味杂陈。
秦玥抿着嘴看了眼秦浅,这才开口回道:“我爷爷和父母早已去世。”,“什么?”,秦新兰柔和的目光一滞:“我记得让你爷爷离开家族时他已经成为了中级战士,怎么会?”;“虽然这么说会让你有些难过,不过,此次前来我并不是来认亲的,我只是受荣宝公爵夫人的请求帮忙带两样东西交给她的母亲或者是父亲,仅此而已。”,秦玥并不想提及往事,将秦雪交给她的影像石和一封信交给秦新兰后,起身站到了秦浅的身后。
“雪儿?”,秦新兰愕然又疑惑的拿起信封,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秦新兰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下来,“这些年她父亲为了不让人再抓住秦家的错处,就连一封信都没让我回过,如今也有一年多没见过雪儿来信,我还以为她生我们的气再也不会来信了!”。
情绪激动的秦新兰拿着信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的拆开信封翻看,秦玥又看了看秦浅,退离二人所在的范围,走到屏风后面坐下。她是想要了解一些秦家的情况,但是她并没有想跟他们有太多的牵扯,如今她也算是完成了秦雪的委托,接下来就是秦浅跟秦新兰之间的事,她不想掺和。
秦玥坐在屏风后面胡思乱想,房间内除了秦新兰的抽泣声,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声音,过了许久,秦玥才再次听到秦新兰的声音,秦雪在信中已经提到秦浅在南大陆任职芬兰学院的老师,又问了些秦浅离开秦家后的事,还问及了秦玥的情况,秦浅都做了简单的回答,也说了自己曾跟秦雪见过面的事。
二人又聊了很久,主要是秦新兰不断的询问秦浅,而秦浅也只是做些简单的回答,比起激动的秦新兰,秦浅见到亲人就显得平静很多。
“此次回来除了想要跟你们报个平安,还有一件事需要伯母告知大伯,”,秦浅看着外面天色已暗,不想再耽搁下去,开口说出自己目的,“我有一个朋友在三年前已经到了北大陆,之前都是拜托钟离家的两个小子帮忙照应,如今他处境艰难,钟离青和钟离义虽然自小跟我关系就不错,但已经十几年未见,钟离家还不如秦家有威望,我想让大伯帮我照应下,这位朋友。”;
“你把他现居住所信息给我,我会让你大伯暗中联系,只是你的朋友身份?”,秦新兰倒不介意秦浅说的事,只是担心秦浅口中的朋友身份是否不明,给家族带来麻烦,;“具体情况让大伯跟他见面后由他告诉你们,相信大伯也会对他的事感兴趣。”,秦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放到秦新兰的面前;“我的事,要是父亲问起你就告诉他,让他放心,在学院有朝亲王在我不方便跟他见面。”。
“你这就要走?”,秦新兰见秦浅起身,立即站起来,但是起身太急,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皱紧眉头,“我会在你们离开前再跟你见一次,你要是有什么要交代秦雪的或者是东西就给我,也算给秦雪在他国一个安慰。”,秦浅扶着伯母坐回了凳子上,又伸手在伯母的膝盖上试了试,“伯母双腿上的伤是旧伤,无法痊愈,日后只要下雪,除了日常用药,痛的厉害时,你在用车前子加上火蜥蜴鳞片磨成粉,敷在膝盖上裹紧,再泡热水脚,可以减轻痛楚。”。
秦浅又嘱咐了几句后,招呼秦玥出来,秦玥朝秦新兰前头示意后,拉着秦浅的手,秦浅向窗外看了几眼,抱起秦玥翻开窗户转瞬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秦新兰看着窗外的飘雪发愣。
回枭鸿学院的途中,秦玥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浅的身后,看着前面沉默的人影,秦玥犹豫了一会,想要从稍微轻松点的话题开始,“那个,秦夫人的腿有旧伤?”,秦浅歪头看了眼左顾右盼试探自己的秦玥,“想问什么就直说。”,“额?”,秦玥抬头跟秦浅的目光对视,刚才满脑子的问题这时候却都跑光一个都不记得了。
“在北大陆的大家族里,每个家族都有自己一套对族人的试炼,秦家人则是将满十六岁的男女生统一放到雪山中,除了发放给他们一些基本御寒的装备和武器外,想要在雪山中生存下来的食物就需要依靠自己的实力猎杀魔兽来获得,只要在雪山中生存半个月后出了雪山就算试炼成功。我记得那时应该是大伯跟伯母刚成婚两年,族中长老选择的试炼雪山出了问题,发生了雪崩,有些试炼的孩子被压在积雪下失踪,伯父当时被召进宫中处理其他的事,而我父亲又不在族中,伯母作为族长夫人亲自前往雪山跟随其他长老寻找试炼的孩子,虽然那次族中的孩子都被救出,可伯母因为救人途中掉下过雪窟窿,很久之后才脱险,她的腿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秦浅见秦玥不知道说什么,就慢悠悠的将秦新兰腿疾的缘由告诉秦玥;
秦玥听后摸着下巴:“她是族长夫人完全可以召集其他的人去寻找就行了,干嘛还要亲自去找?”;秦浅停顿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自从我爷爷成为族长后,并没有被赶杀殆尽的那个分支族人一直对我们心存不满,而一直保持中立的那一脉虽然是跟我们联手打压杀死了之前抢夺族长位置的那些人,可底下的人也有对是我爷爷成为族长不满,伯母当时亲自去寻找那些孩子其实也是出于大伯当时的处境,是想给族人竖立一种形象,而且伯母是高级战士,如无意外,她完全可以自保。”。
“秦家还真是内忧外患,难怪你爷爷要出留存血脉这一招。”,从秦浅口中知道秦家的现状后,秦玥对他爷爷当年的做法表示赞同了,一个家族如果有外敌,只要族人一心,再大的困难也能够想办法去解决,但要是族人内部出了毛病,只要外面有点风浪,一个家族就毁于一旦了。
“这也是爷爷当年不够狠心留下了后患,他没有将那个分支族人全部抹杀,导致今天的局面。”,秦浅面色阴郁,一抹杀意从他漆黑的眼某种闪动;秦玥咽了咽口水,又离秦浅远了些,她生怕秦浅恶劣的性子又起,拿她撒气。
“你爷爷当年能够联合另一支族人翻了当年族长的位置,还怕手上多些杀戮么?况且你说不久后他就开始计划留存秦家血脉的事,他会有那么傻给自己的后人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他没那么傻吧?”,秦玥回想秦浅给她描述他爷爷的形象,她并不认为秦浅的爷爷会给自己后人在留下后患,只能是因为某些原因知道杀了那些人也没用,或者有其他的目的。
秦浅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看着离自己两米远的秦玥,“干,干么?”,秦玥做出防御的姿势警惕的盯着他,“你的脑袋有时候确实挺灵光的!”,秦浅眯了下眼睛,“行了,我又不会吃了你,走吧!”。
盯着前面似乎心情又变好了大踏步往前走的秦浅,秦玥摸磨着牙,这丫的就是个情绪变化的变态!将来一定是个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