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晨明白了那名警察的苦楚。乘客们不会将区区三十块记在心上,他们都不是格外贫穷的人。
可惜这次还真就有给不出三十块的人坐在了车上。
就在售票员在收钱的时候,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挡在自己老婆面前说道:“你怎么可以多收我们的钱?”
“不是多收,先生。”售票员跟他理论:“我们跟那家人不是一家人。”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凭什么啊?之前明明说好了是三十就是三十,现在又要三十,这么短的距离凭什么要我们这么多钱啊?”
“您有所不知,这一带很乱的。”售票员说道:“一会儿还要穿过一片无人区,您总不想在那种地方被丢下吧?”
说着,边上的人也开始纷纷起哄地说道:“还在磨蹭什么呢?就三十块都拿不出来的人,这年头还出什么门啊,烂在家里算了。”
朱晨越来越不喜欢这辆车上噪杂的氛围,周围的人就像突然不正常了一样,开始觉得这三十块钱是可以给的了。
大师也给了钱,售票员还调侃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成天遥也给了他们三个人份的钱。在售票员去后面问他们要钱的时候,大师忽然轻笑了一声。
“您在笑什么呢?”朱晨好奇地问了一句道。
大师缓缓开口说道:“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说是一伙人上车之后遭遇了绑匪打劫。本来是说要绑架他们,让家人带着每个人一万块的赎金来赎人的,但是行动的绑匪忽然改主意了,他告诉一车的人,只要每个人将自己现在拥有的值钱的东西给自己,他们就收手让乘客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呢?”一个声音打岔道。
朱晨因为看不见那个人的长相,只能在心里凭借声音想象那个人的样子。这是一个十来岁的青年,应该是和同学一起来的,坐在一边的同学似乎并不喜欢和外人交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个青年身边。
青年从说话的声音上来看,就是一个平时很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他讲话的尾音永远在上扬,像是疑问和质疑一般。
可是除了和别人抬杠之外,之前售票员要他们给钱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就给钱了。
学生应该兜里也没多少钱吧?
如是大师发现加了一个听众,便继续说道:“这就好比你数学一开始想要打满分,但是考完试之后你自己估计你可能要及不了格了,可是卷子发下来你却是刚好踩线过了六十,你还会努力争取那个一百吗?”
“会啊,只有不思进取的人才会因为区区六十分就兴高采烈吧?”那个男孩不解地偏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说道:“你觉得呢?真是个稀烂的故事。”
“关我什么事?”他的同学似乎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说话声音很冷漠,并没有在听之前如是说的话。
而如是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笑,开始将自己的视线再次投向了窗外。
窗外虽然是在向前奔走的影子,却因为一样的青山和绿化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很快快绿化带就换成了大漠。
他们终于来到了回去必经之地,一处荒漠无人区。需要穿过这里才能回到市区。所有人实际上此时都有些紧张,这里据说还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出没,
女司机一直很稳妥地开着车,忽然前方路牌有人拦车,女司机本来不想停车的,那几个招车的人是结结实实的男人,脸上还带着刀疤,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接了这种客真的好接不好送。
可是今天尝到了甜头的售票员,硬是说动她将车停下了,接了那几个男人。
坐在后排的朱晨第一时间察觉到有杀气,以及车上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路边的人一共四五个左右,体格都很健硕。
在荒漠里讨生活的,要么是荒漠向导,要么就是生长在荒漠的大漠子民,大多数靠跑商为生。
但是这几个人上来的时候,赫连修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
“你是不是晕车了?”朱晨正打算小声地问问赫连修。就听见前面的男人吹着口哨看着售票员说道:“你们这车,去市里多少钱啊?”
成天遥嫌恶地瞟了一眼他手臂上廉价的纹身。他正在遵守如是说的规则,他们上了这辆车之后,就不能再管这群人了。
缄默原则让成天遥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三十一个人,大哥。”售票员陪着笑对着三个人说道。
为首的男人马上拿他的脸取笑起来:“长成这样就不要做这种卖笑的活了。”随即将目光投降了正在驾驶座战战兢兢地坐着的女司机说道:“这个倒是长得还不错,这样吧,今天你哥哥我也抢够钱了,只要你陪我们玩玩,我们就放过你们这一车的人。”
说着不经意间亮出了自己插在兜里的手枪。
全车寂静。
像是所有人都在遵守那个缄默原则一般。但是成天遥和赫连修越来越觉得难熬了,就在这时,之前吵得不得了的那个女人忽然说道:“你就去吧?”
说完之后还嘟囔了一句:“谁让你骗我钱来着?”
女司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但是一呼百应,整车的人都开始帮着那个女人劝女司机从了那几个人。
女司机眼眶通红,最后是被一个男人拖着拽着扔下车的。
随即跟着下去的还有朱晨等人。
赫连修下去之前对着全车的人说了一句话:“如果插手这件事我就要死,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和你们这群粪坑一样的人一起死。”说完就下车了。
车上寂静的可以听见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除了最开始女司机的哀求和吼叫,之后的声音就像是忽然消音了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车上的人不得而知,不过他们没有发现的是,之前不愿意交钱的那个男人趁乱偷回了自己全部的车费总共六十元,十分满足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那个售票员也没有发觉,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