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龙天逸取出来一套粗布衣服,让黛玉换上,两个人易容为相貌普通的乡下夫妇。
黛玉看着龙天逸脸上那怪里怪气的胡子,忍不住掩口而笑。
龙天逸则把铜镜递到了黛玉面前,忍住笑,道:“咱两个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笑谁!你以后可要注意自己举止,比如方才的笑,明眼人一看就非是老妇人所能有的。”
黛玉向镜中一看,自己脸上不光多了几条皱纹,而且肤色也变得黝黑,最令人着恼的是,颊边还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一向爱干净整齐的她不由得一皱眉:“为什么要把我扮成这个丑样子?”
龙天逸把她搂进怀中,笑道:“乡下妇人多半都是这样,若以你本来肤色见人,走不几步便被人认出来了。这一路上你尽可能少说话,人多了就打手势,我便说你进来身子不大好,嗓子哑了。”
黛玉知道自己声音娇嫩,不管外观有多么像,只要一说话包保露馅,于是点头答应。
两个人从院中出来,特地到药材铺买了一回药,这才出城。
像这样的农家夫妇,街上果真很平常,相貌比之黛玉所扮的还要风霜一些的,大有人在。他们多半挑着菜蔬、鸡鸭进城来卖,也有黛玉他们这样进城看病探亲的,因而两人很顺利便出了城。
城外,龙天逸之前便已把两匹骡子寄放在一户人家,这时讨了回来,和黛玉一人一匹,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黛玉见左右无人,低声问道:“难道那秘径就在京城附近?”
龙天逸点了点头,也低声道:“不错。相传那里常有游魂野鬼出没,每逢月末总有阴风刮起。”
黛玉听得一缩脖子,嗔道:“真是鬼话连篇!”
龙天逸笑道:“其实也不奇怪,这里根本没人知道那里通往另一个花花世界,偶尔有人在外面经过,他们的脚步声以及谈话声,便会被这里的人当做是鬼声了。至于阴风的事,我倒还没弄清楚。京城这种繁华之地附近能有这样一处洞穴,当真是神鬼莫测。有时我也在想,这个洞窟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天生的?若说是人为的,却非人力所及,若说是天生的,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黛玉道:“这世上有太多鬼斧神工,比如我们南来之时所见过的一块卧牛石,岿然耸于危崖之上,虽是天生,却与真实的牛相差无几。可见世上是有很多我们难以理解的奇景存在的,待此间事了,倒真要好好去领略一番。”
龙天逸开怀笑道:“尚未能脱离险境,你便能有这般想法,果真不愧才女之誉,心胸与众不同!”
黛玉脸上带上少许娇羞,虽有伪装遮挡,但在龙天逸看来,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两个人谈谈说说,日暮时分,终于来到一个小山坳里,这里林木茂盛怪石嶙峋,罕有人迹,倒与他们初来时得小谷有几分相似。
龙天逸忽然从骡子背上跃起,抱起黛玉向一旁的草丛落去,低声在黛玉耳畔道:“有埋伏!”
夕阳已经落到山后,整个小谷被幽深的暮色所笼罩。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两头骡子因得不到主人的命令,兀自在林间吃草,咀嚼声衬着周围的死寂,越发使这里显得阴森可怖。
黛玉正要问,龙天逸捡起两粒小石子,伸手一弹,打在了两匹骡子大腿上,骡子吃痛嘶叫一声,向着谷内冲去。
蹄声在数息之间戛然而止。
黛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一颗心也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这情景前所未有的诡异。
龙天逸把她抱紧了几分,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两下。
又隔了许久,一个轻微的仅可察觉的脚步声从谷内传来,一个幽灵般的白衣人飘了出来,在谷口转了一圈,又折返回去。
龙天逸抱着黛玉,悄悄从藏身之处出来,一点一点往外退,小心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到退出里许,这才施展身法,如飞而去。
一口气奔到天光见亮,才放缓脚步,把黛玉放下,呼呼喘着粗气。
黛玉忙从腰里解下水囊递给他,不无忧虑的道:“不知是谁竟然先我们一步。如此一来,我是出不去了。”
龙天逸喝完水,平稳了一下气息,笑道:“别急。不如,我先去探查一番,伺机出去,然后再找人过来接应。”
黛玉叹道:“也只得如此了。那么,我便去看看行云,还有紫鹃他们。”
龙天逸却皱眉道:“不妥。”
黛玉不解的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你方才也见到了,那人的轻功之高,不在我之下,何况……他们肯定也并非只有一人,所以要缀上咱们,并非难事。”
黛玉垂头叹了口气。
龙天逸又道:“不如……”
黛玉抬头笑道:“不如把我送到九王爷那里好了。”
龙天逸奇道:“为何?”
黛玉笑道:“九王爷一向都是拜月教最忌惮的人,他虽然只是蕞城一个小城之主,但是手下多能人异士。而且他与信王爷相交甚厚,我若去了也名正言顺。”
龙天逸点头微笑:“好,就这么办吧。”
两人换回本来面目,便向蕞城赶去。刚一进城便被九王府的人发现,不多时青璇便接了出来,见了黛玉又哭又笑。
黛玉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乡去了么?”
青璇抹了一把眼泪:“九王爷对我们姐弟很好,我们于是就留下了。说是要回乡,不过是离开信王府的一个借口罢了,我们家里什么人都没了,就算是回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黛玉回身一看,龙天逸已经不见了,虽明知他仍在左近,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正说着,九王爷带着大队人马迎了出来。
黛玉和这位耳闻已久的九王爷是初次相见,只见他年纪在三十五六,微微蓄着短须,身高九尺,面色微黑,两道浓眉,一双凤目,眸光深邃而坚定,远远看见黛玉,便翻身下马,笑道:“这便是宝莲妹子了?小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请黛玉上了轿,回返景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