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平时很少发脾气,可一发起脾气也不是好糊弄的,对着媒婆怒目道。
“你居然敢收陈启林的银子来骗我,你现在立刻给我带着聘礼去陈家,取消这门婚事,我钱来的宝贝女儿,绝对不会嫁给这等浪荡子”
媒婆垮着脸,小声说道。
“这,这恐怕不行了”
“什么,怎么个不行法”
媒婆后退两步,心虚地说道。
“钱老爷,你如今已经收了陈家的聘礼,我也将令千金和陈公子的婚约书上呈给了衙门,只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
听了这话,钱掌柜那小眼睛只怕是睁大到了极限,肥手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子,看那摇摇晃晃地桌角,媒婆真怕自己还没有走出大门,这木桌就得被钱掌柜给拍散了。
“你只说陈家将聘礼送上,从未提起过婚约书一事,你居然敢不知会我一声,就直接将我女儿的婚约书上呈给了衙门,这与骗婚有什么两样,说,谁给你的胆子,哼,你现在就随我去衙门,将婚约书讨要回来”
钱掌柜说着就要去抓媒婆,媒婆见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磕得砰砰响,喊道。
“钱掌柜,我也是没办法。陈员外家大业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媒婆,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你要是有意见就直接去找陈员外家对峙,我先走了啊”
媒婆说完,也不顾钱掌柜的反应,‘咻’的一声钻出门,身手好比外家高手,还没等钱掌柜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踪影。
如今回过头来,钱掌柜才知道自己是上了陈启林的当,当即气得捶足顿胸,大呼后悔,可惜婚约书已经上交府衙,这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能尽快赶去衙门,希望女儿的婚约书还没有上呈朝廷。
这种丢脸的事女儿家抛头露面不方便,钱掌柜便带上家里的奴仆前往衙门,找官媒讨要说法。
可惜,钱掌柜还是晚了一步,等人赶到衙门的时候,主管婚约的官媒正在检查两人的婚姻书回执。
看着官媒手中鲜红的回执,钱掌柜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官媒丁大人本以为钱掌柜是来询问婚约书的进程,正想向他道喜,可见他一脸的愁云惨雾,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听了钱掌柜所述的前因后果,看着桌上的回执,面露难色地说道。
“本官接到媒婆递交的婚约书后便第一时间上呈给了朝廷,如今朝廷的批文已经下来,可却弄出了这样的事,本官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已经去打听过了,那陈启林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我家月儿若是嫁过去,只怕终身幸福尽丧,还请大人替小人做主啊”
丁大人是一个真心为百姓谋幸福的好官,看着一把年纪的钱掌柜哭成这样,顿时心有不忍,更何况他当初选择做官媒,就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明知这一对是错点鸳鸯,又叫他如何装不知情呢。
面对朝廷的批文,丁大人也是一阵头疼,想了半晌,说道。
“不如由本官出面,将陈员外叫来商谈,希望你们两家好聚好散,这样月儿姑娘的名声保住了,我也好向朝廷交代,不知钱掌柜意下如何”
如今的钱掌柜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自是丁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钱掌柜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丁大人便派人去陈府请人,人是来了,可惜商量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丁大人拍板,两家取消婚约,但是钱掌柜要赔偿李家聘礼两倍的钱财给陈府。
钱掌柜一向爱财如命,可谁让自己被骗在前,理亏在先,女儿家的声誉不容人议论,没有办法,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听到这里,正嗑着瓜子的顾菲菲说道。
“事情到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了,算起来陈府白得了一笔钱财是他们赚了便宜,可你那小二怎么说这事可能是陈家做的呢”
“姑娘,你是不知道,经过这档事,陈启林这小子依旧贼心不死,我女儿不肯嫁他,他就故意在外面说我女儿的坏话,败坏她的名节,害得至今无人敢去我家上门提亲,那段时间,我女儿一直闷在家里,闷闷不乐,我见她心情这么不好,就让她去城东的寺庙祈福上香,散散心,怎料差点害了我的女儿”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害了你的女儿呢”
“哎,本来我是不想说这件事的,可事已至此,不说不行,但还请顾姑娘听过就算,莫要往外说,免得损了我女儿的名节”
“你放心吧,我嘴巴很严的”
听这口气,顾菲菲就知道后面的事情不简单,瓜子也不嗑了,专心的听了起来。
话说那日,钱月儿带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前往城东寺庙祈福,因这几日烦事所扰,心情不好,就在寺庙呆久了一些,若不是寺庙中的小僧来喊,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青,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钱月儿有些担心,自己这么晚回去,不知道爹会不会紧张。
“小姐,我这不是看你这几日在家里憋坏了,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不忍心打扰你吗”
“还驳嘴”
钱月儿和小青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早就当小青是自己的妹妹,所以这句训斥倒也没有什么怒意,小青自是不放在心上,吐吐舌头,继续跟在钱月儿身后。
天色已暗,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两名女子走在路上还是有些心慌,只想着快快回家,可惜怕什么来什么,眼见马上就要回钱府,谁知居然在半道上遇见了陈启林那混账小子。
原来这小子贼心不死,一直想着找机会窃玉偷香,知道钱月儿今日会前往城东寺庙上香祈福,便在半道上蹲着守人,如今见人走过来,立刻淫笑着说道。
“小娘子,是知道为夫在这里,特意来找为夫的吗”
小青看清来人,立刻将钱月儿护在身后。
“放肆,我家小姐尚未出阁,哪里来的夫君,你嘴巴放干净一些,莫要毁了我家小姐的清誉”
“呦,哪里来的小辣椒,还挺护主,不错不错,等我要了你家小姐后再收了你做通房丫头,享齐人之福,哈哈哈哈”
“你,你,你无赖”
小青一直跟在钱月儿身边,骂人的话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词,遇见陈启林这等放荡子,一时之间除了羞红脸,竟是连话也说不出。
“小青,我们不要与这等放荡子多做纠缠,走吧”
钱月儿不欲与对方多做纠缠,可陈启林却不愿放过对方,对下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将小青拉走,他则一把拉过人拽进了傍边的小树林。
“混账,你们放开小姐,混账”
小青对着那些抓自己的人拳打脚踢,奈何终究只是弱女子,挣脱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挣脱开了,只能心急的望着小树林的方向。
“那陈启林得手了吗”
看着顾菲菲着急的样子,钱掌柜神色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
“顾姑娘,你好歹也是女儿家,这种问题怎么能这么直白的问呢”
“哎呀,人家不是心急钱姑娘的清白嘛,不要岔开话题,快往下说啊”
钱掌柜对于如此心急吃瓜的顾菲菲略有不满,可人家是御亲王的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小子没有得手,月儿机灵,逃了出去,陈启林自觉无趣便放了小青,等到小青跑回来通知我的时候,我吓得是六神无主,立刻带上所有人去找月儿,最后还是在城东屠夫家里找到了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月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不成最后被屠夫占了便宜”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不然,是陈启林那小子对月儿用上了春药,月儿虽然躲在暗处,免遭陈启林的毒手,但因为中了药没办法跑太远,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城东屠夫救了。那城东屠夫是一个榆木头,虽然知道月儿的情况有些不对,但他本身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只有对付发情公猪的经验,便学着对付猪的方法帮着月儿解毒,所以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才会看见被绑在床上的月儿”
顾菲菲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城东屠夫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可你怎么说这酒楼被砸和他有关系呢”
“顾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那你把其二和我说说呗”
“一开始我以为那城东屠夫趁人之危,辱了月儿的清白,便让下人打了他一顿,绑上带了回来,打算第二天天亮,再将人带去衙门治罪,可等到月儿醒来,向我述清来龙去脉,我才知晓我冤枉了好人,立刻让人松了绑好生招待,为表歉意还送了不少银子作为赔偿”
“知罪能改倒也不错,后来呢”
“那屠夫也是个老实人,一开始虽心生闷气,觉得自己做好事反倒没好报,可等我把话说开他倒也不记恨了,觉得我爱女心切,情有可原,就连银子都没有要,直接回了家”
“屠夫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倒没放在心上,可我家月儿觉得人家救命在前是为恩,冤枉在后是为债,若他拿了银子心里倒还好受一些,可对方偏偏不拿银子,月儿心中过意不去,第二日就带着小青登门拜访道谢”
“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去屠夫家里不太好吧”
“哎,谁说不是呢,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同意,可经过陈启林那混账小子这么一闹,我家月儿的名声在整个京都都臭了,根本没人上门提亲,既然如此,月儿喜欢干什么那就让她去吧,她开心就好”
看见不知叹了多少口气的钱掌柜,顾菲菲着实有些同情,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果然不错。
话说,那日钱月儿带着小青登门道谢,正赶上屠夫开档做生意,他见到钱月儿,以为对方是来买猪肉,想着她昨日受了惊吓,今日应当炖些安神的汤药喝下,还不等两人说明来意,当即割了一大块好肉交给小青。
钱月儿和小青对视一眼,当即笑出声来,感叹对方真的块不解风情的榆木头,待小青说明来意,屠夫一拍脑袋,反应过来,直说小事一桩,何须钱小姐专程赶一趟。
屠夫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聊天,说了几句,就自顾自的做生意去了,将美人儿丢在一边不管不顾,小青觉得屠夫不解风情,正想劝小姐离开,可钱月儿却觉得对方与众不同,拉着小青留了下来。
有了钱月儿这块活招牌,屠夫肉档的生意瞬间好了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肉都被人抢了一个空,看着尚早的天色,屠夫心中懊悔,早知道应该多宰一头猪的。
屠夫收了肉档,带着两人回到了家,刚刚跨进门,小青就皱起了眉头。
屠夫是杀猪的,身上带着一些肉腥味很正常,刚刚在外面,被风吹着,还不觉得,可一到了家,这味道就有些大了。
小青虽是下人,可自小生活在钱府,钱掌柜虽然贪财,可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平常奴仆睡的地方就不错,更何况身为钱月儿贴身丫鬟的小青了。
眼看着面前屠夫那家徒四壁的样子,实在不知如何下脚。
屠夫为人木讷却不笨,看出大抵是因自己家里寒酸,两位小姐不习惯,不愿意进来,立刻搬来家里最好的一个凳子,用自己那不太干净的抹布擦了又擦,递到二人面前说道。
“家里寒酸,钱小姐生在富贵人家肯定不习惯,若是钱小姐受不了家里的味道,不如早些回府吧,免得钱老爷担心”
小青听了这话,脸上不自觉笑了起来,她早就想走了,只是自家小姐不开口她又怎么好意思提呢,现在好了,是对方开口让自己走了。
“小姐,既然屠夫开口了,不如我们……”
“都到人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喝杯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