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山间小路上慢慢移动,人影稍稍坐在旁边枯黄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又站起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义妁。饥肠辘辘的她背着包袱,虽然饥肠辘辘,但是鹅蛋小脸的双颊还是饱满的,仍然不失灵气。离开河道,沿着路打听寻找半年有余,暂时还没有半点弟弟阿宝的消息。
义妁抬头看了远方,矮矮的木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因阴暗的天加上枯黄的杂草而显得贫瘠的山间。
终于再次见到了房屋,有房屋了大概不久便会到城里了:义妁想到。她加快了脚步朝那间老旧似乎患了重病的木屋看去,从那老旧的木屋里走出屋主人来。主人家形容消瘦,无精打采的看了路过的义妁一眼。义妁也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已经移开目光,慢慢的从门口的陶缸中舀了水喝。这样的人,义妁不想去打扰,但怕问漏了,还是去问了。那人愁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摇头。眼光落到义妁的包袱上,昏暗的眼中出现一丝光。
“……有没有吃的?一点点也好“那人看着义妁无力的恳求道,深处瘦骨嶙峋的双手。
“没有。“义妁道。
“一点点也好,行行好…“那人道。
“那是药材吃不得。“义妁看了那双颊凹陷的黄脸道。
“一点点。“那人向前一步,伸着双手恳求道。
义妁将包袱给了他看,一打开便都是药材味。
那人眼中立刻没了一点光。
义妁走开了,不久老旧木屋越来越多了一些,而屋中的主人无不都无精打采呈现长期饥饿的疲态。她一一都去问了,那些人和最初问的那个人一样,都问了她吃的。
义妁终于来到了县城,与县城之外的那些农户灰暗毫无生气的景象不同,县城竟然还有好几分热闹。义妁看了这光景,便知应当正好是这里的集市。她叹了口气,背着包袱寻着药铺。她感到非常饥饿又有好几分疲累。这几个月里雨水特别多,哪里的路都不好走。也因为多雨水收成非常差,不止是这里她如今已经去过的地方中二十多个地方的穷人几乎都吃不饱,附近有人居住的的山上能吃的野菜野果几乎都被挖采光了。这半年里,她记不清多少次连着几天都没能有食物进肚了。这次来到这儿,也已经两天没能吃上东西了。她打算用采来的药材多少换些铜钱来,买一顿饭吃。
义妁用那些药材换了些钱,随后去吃了顿饭。因为收成不好,饭也变贵了。两碗热白饭两竟然花了三十个五铢钱,因而吃完饭后她只还剩下一两一百二十个五铢钱了,因为里面有些珍贵的药材才得了这些钱。从上上个县城开始,百姓所使用的便不再是榆荚钱而是五铢钱了,义妁也因此知道自己到了另一个郡。她会知道是因为跟随父亲逃亡中得到过不同的钱,父亲告诉她因为实下每一个郡所用的货币并不都一样,各个诸侯国所用的货币也基本都不一样,天下货币中唯一一样的是黄金,因而义妁才知晓的。
因为食物太贵,这里的山也比较贫瘠不太容易找到可以吃的东西,这个县城的规模附近的村落,全部找完大概要走十天左右。义妁算了算自己身上换药材剩下的那些钱,看来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才能勉强撑过这些日子。不过一天有一顿饭吃也好。
这次,在她到这里之前已经走过了五个县城,十六个乡。这回来到这个县城前她走了十多天的山路,其中有六天都是下着大雨。这也导致了她的行程越发费力。这十多天她自然也没能吃上一口热的东西,这两碗热饭是这十多天里她第一次吃到的热的东西,也是第一次稍稍吃饱了些。这样的在她眼中越发只有苦难不幸险恶的世界早已没有半分美好,但因为心中想到弟弟说不定还活着,所以她心中还有一丝丝希望,带着那一丝丝希望她让自己好好活着,这样或许才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尚在人世的弟弟。
吃完饭她便立刻开始拿着草纸问人,这草纸上正是她画的弟弟的模样。虽然过去两年多了,但是弟弟的模样应该和当年与自己分别时的样子相差不大。
远处一身着茶褐色打了几块布丁的旧布衣,脚穿洗的发白了的黑布鞋,头发有几分杂乱,小三角眼睛鼻头有几分歪,右嘴边有颗痣脸色黑黄的中年男子往义妁那边看了好几眼。那人身高约七尺多一点的样子,因为单薄消瘦的身型会比实际显得人矮小,因而说不定有七尺六七的样子,那人脸上的褶皱也因为瘦所以显得更明显,长着那样的小三角眼又有几分消瘦使其整个人乍一看便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样子。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孩?”义妁突然来到中年男子跟前问道。
小三角眼睛男子一慌,随即镇定下来认真仔细的看了草纸。义妁看了男人一眼,因为这个人很明显的身上有病。其黑黄的脸色肌肤又带着一种明显病态的不自然的蜡黄,耳坠带青黑色,鼻翼黄中带黑,这人恐怕久病一年有余。即使知道此人有病,然义妁心中并无半分管闲事的打算。因为这是个跌倒黑白善恶不分的世界,管闲事只会让自己不断的陷入麻烦不断的承受苦难。
“我好像在哪见过。“男人思忖道。
“真的?!能否麻烦告知?“义妁忙道。
“就是一时记不得了。”男人道。
“麻烦你帮忙好好想一想。“义妁忙道。
男人又看了草纸。
“大概这么高,眼睛乌溜溜的,脑袋圆圆的七岁大的样子!“义妁一边比划一边忙道,又道:“对了笑的时候,还有两个梨涡!”阿母笑的时候有两个梨涡,弟弟像母亲也带着两个梨涡,自己与父亲则没有。
“之前好像在哪里似乎见过。”男人道,又道,“身边还有一个大人。”
义妁一听心里心中顿时越发激动欣喜。
“麻烦你好好想想是在哪儿?他们是在这里生活了,在哪?还是又往哪儿去了?!”义妁忙带着几分欣喜的道。
“就是那里,好像是那儿。“男人道。
“哪里?!“义妁忙道。
“老井哪儿。“男人道。
“老井?是古井吗?在哪边?!”义妁忙问道。她才来这里并不熟悉这儿,因而不知道古井在哪,这里又有多少口古井,若有很多口古井这个人指的是哪一口?这个人或许只记得这些但其他看见的人或许记得更多,更可能还知道他们去哪了。
“那边。“男人指着西边道,边说边朝那边走去,走得很快但走路的脚步声很重,走路的姿势更有些倾斜。义妁急忙跟过去但刻意的保持了一点距离。
“还有多远?“义妁问道。
“……就在前面了。“中年男人道,并小心的偷偷看了右边身后隔了一点距离的义妁。
眼看着已经走到西街尽头前面就是田地山丘了,义妁心中开始有了疑惑,原本就是带着几分疑惑跟上来的。这会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怀疑这个人说不定是在骗自己。就像前两次那样。之前也有人骗她说见过,不过说谎的痕迹太重义妁本就不信了但为了一点点可能还是跟上去,那人在她故意套话下立刻露出马脚。识破后便立刻逃了,她原本生气发怒想要狠踢对方几脚再走,但因为还要继续在这找人不想惹麻烦,因而只是逃走了。
“你在这里见到他们,他们是往哪边走的?“义妁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年男人道。
“记不清了。“男人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义妁道。
“半,半年前吧,大概。“男人道。说着却突然转身朝义妁冲过去。
虽然有些怀疑了,然而这人突然变脸冲朝自己冲过来还是在她意料之外。敏捷的急忙躲开。
这个人这样骗人,让义妁实在难掩心头气。原本已经非常不喜欢人的义妁控制不住心中满腔的怒火站在那儿等那个人靠近。
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以为她吓呆住了因而便立刻张牙舞抓的冲过去。义妁拧紧拳头就等他靠近。他若是不招惹自己了也就算了,如果他还想害自己那也别怪她心狠。
义妁冷静的等他靠近时,紧握的拳头猛的一击在胃心处。
男人未及反应过来,中招后瞬间脸色苍白直直到底。她之所以攻其胃心,是因为她看此人脸色,眼睛及其走路几分有气无力的样子估计其有大概久有胃心痛之病,腹部本也是弱点,而对于胃心病引致背痛的人而言这样的攻击势必更难过。
“你的话有几分真?”义妁冷眼的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蜷缩在地的男人道。
男人痛苦的皱着脸说不出话。
义妁看着那人,随即站起来转身快步离开。走了十来步便又听见那拖地走路的急急的重重的脚步声。义妁立刻转头,却是看见那个人往并不是朝自己走过来,而是躬着身子蹒跚的朝前走。
那个背影让她觉得可怜,但心中并不因为那个背影可怜而谋生帮他看病的念想,一个想害人人的人她即使能帮她也绝对不可能帮。见他不是来招惹自己因而离开了。
继续在这里找了七天,仍旧一无所获。因这个县不是大县她估计大概还有两天整个县城便全都找遍了。夜晚她都回去山上,在林中大树上落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