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天一在昏暗的黄色灯晕中渐渐睡去,梦境如期而至,像他每晚都做的那些噩梦一样,饥饿,寒冷,受人排挤,他躲在潮湿的角落里,黑色的巨大老鼠是他梦境里唯一的朋友,那老鼠巨大无比,像是一只猫,它叼着一块面包从巷子口走进来,越走越近,走到他近前,老鼠将面包片放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开口…
“起床!!!”
安天一惊醒,莫不愁红色的瞳仁出现在他眼前,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翻起来:“前辈,你这个闹钟简直比洒水车的喇叭还要响。”
“跟我走!”
“去哪?”
“哪那么多废话,走就得了。”
安天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破烂行头有些为难,道:“前辈,您家有没有破旧衣服,您看是不是给我找一身,我换上。”
莫不愁斜眼打量安天一,黑的挂浆的外套已经处处是破洞,裤腰上系着一根不知道是从哪个袋子上扯下来的尼龙绳子,裤子肥大的可以包裹下八条腿,鞋是一双露了脚趾的但还能勉强看清牌子的耐克,头发长且油腻的粘连在一起,是一个标准的要饭打扮。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给你换,跟我走。”
安天一挠了挠头,无奈跟着他上了车。车是老款的捷达,突突突的发动机声音颇有点拖拉机的意思,安天一坐上车有点恍惚,到现在他也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但他知道,不管这个莫不愁是干嘛的,自己今后的日子都要比以前有所改观,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做什么都是上天给的恩赐。
车子时缓时快的穿过市区,两旁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煎饼摊儿,修车行,还有那个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小商店,安天一惊醒:“前辈,这是去哪?”
莫不愁掐掉手里的一根烟:“荣光孤儿院。”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天一始终记得这条路,路边的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一样,他有点迷离,忽然很多记忆在脑中浮现,他不知道为什么莫不愁要来这里,也没问,只是任由车子向前开着,一直开到了荣光孤儿院的门口。
“下车吧。”
“下车干嘛?”
“一会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见了吗?”
“哦,好吧。”
两个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往孤儿院里走,到门口却被门卫大爷拦住,可能是看到安天一这身行头有点破,于是毫不客气的问:“哎,你们干嘛的?”
莫不愁笑答:“我们是刘院长请来的。”
门卫有些不信,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过了好久才极不情愿的道:“进去吧。”
莫不愁点了点头迈步进去,安天一紧随其后,在和门卫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他小声嘟囔:“这请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要饭子还能驱鬼?切…”
安天一没理他,他随步走进去,抬眼望了望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改造了,楼也变成了五层的,只有院子里的树还是原来的模样。而莫不愁口里说的刘院长,就是那个整个孤儿院里唯一一个肯对安天一好的人,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不知道刘院长见到自己混成了这幅样子会是什么想法,她一定觉得我失败至极,安天一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两个人穿过主楼来到后面的办公区,一堆人正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处讨论着什么,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们二人,指着他们道:“院长,那是您请来的人吗?”
人群中探出一个头,那正是刘院长,这么多年没见,她的脸上又多了好几条皱纹,头发也是愈见花白,但那张慈祥的脸却没有变。
刘院长见到莫不愁二人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几步小跑来到近前,安天一深深低下头,他生怕院长把他认出来,但院长并没有看他,只是和莫不愁握了握手,着急的说到:“您终于来了,人在里面,您看看?”
莫不愁点了点头,信步走进去,安天一紧随其后,人群为他们二人分开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们身上,莫不愁拉过安天一,指着办公室里道:“看看,认识吗?”
安天一抬眼观看,办公室里椅子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虎。说起这个姜虎,安天一简直恨之入骨,他就是打小最能欺负安天一的那个人,那会所有人都像是他的手下一样,他带领着这些人用各种办法取笑,羞辱安天一,完全把安天一当成了一个课余时间的玩物,安天一对他是又恨又怕。
而现在的姜虎看起来却有些不对劲,他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像是黄土泥一样的东西,嘴里一边嘟囔还一边吃那个黄土泥,看的安天一都觉得噎得慌。
“怎么回事?”莫不愁询问到。
“早晨起来我们就发现他坐在这,一开始不说话,像被人点了穴是的,后来就开始大闹,摔东西,撞墙,我们五六个人都拉不住他,后来好不容易不闹,就说要吃泥,我们最开始不应,他就接着闹,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才给他活了一块泥,给了他以后他确实安静了,就坐在这自己一边嘟囔一边吃泥,这不都吃了一大半下去了,我们知道这是撞邪了,我信这个,听说您有本事,您快救救他吧,这泥吃下去可怎么消化啊!”
莫不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谁有钥匙,把门打开。”
刘院长赶紧拿出钥匙,捅进锁眼儿的那一刻她忽然停下动作,转过头又忘了一眼莫不愁,莫不愁皱了皱眉:“放心吧,没什么事,打开吧。”刘院长这才继续刚才的动作,钥匙一转一拧门被打开,莫不愁回头看了看安天一:“进来啊,在外头干嘛?”
安天一挪步进去,莫不愁反身将门关上,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对安天一道:“这个人是被残魂附体,一会我教你,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明白吗?”
安天一点了点头:“不过,前辈,啥叫残魂附体,不就是传说中鬼附身吗?”
莫不愁道:“这不是鬼,只是一缕残魂,你们所谓的鬼呢,是有完整的三魂七魄的东西,那玩意在人界不不是那么好见的,而你眼前这东西呢,就是一魂半魄罢了,稍微有点意识,凭着生前一点记忆活动,打散了就好了,没那么麻烦。”
随后莫不愁对坐在那的姜虎突然说到:“喂,说你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