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当然没有直接开到安徽,开到芜湖,只是开到家旁边的地铁站就足够了。
白爷跟我家在一个方向,我们继续在空无一人的路上颤颤悠悠的走着。苹果手机标志性的提示音又响了……
“你在哪?在干嘛?是不是去喝酒了?跟谁一块的?”
我突然意识到了刚才在空间发的说说。但是乍一看消息,不知道从何开始下手回答问题,索性就不回答了。不过通过几分钟之后的一阵提示音,我明白了女生的探知欲有多么可怕,至少现在的汐来是这样。
“谁啊?你先去回回消息,不用管我”,白爷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他打了个激灵,不过现在是北京的后夏季,叶子也没有落太多,一点点的落叶反倒特别好的衬托出了这些不言的情绪。“不用管我,去回吧……”白爷说。
“跟同学去的,朝阳那边街边上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吃点烧烤,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家门口了,我先把这同学送回去,他喝的有点多……”
“男同学女同学?”
“不看人称代词的吗?”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回头一看,白爷四仰八叉的躺在后边那片草丛上,打起了呼噜,嘴里一边念着高中暗恋的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一边胡乱的说话,其言语无法理解之程度,比肩烧烤店的XJ老板。
“我到家了,放心吧。”实际上我跟白爷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他52号楼,我23号楼。穿过大妈踩出的林荫道,穿过一片小区健身器,再穿过几个流浪狗控制的垃圾堆,叫声惊醒了周边一片住户养的宠物,不过两三分钟就能走回家。
汐来几乎是秒回,“早点休息,晚安……”
“这已经快一点钟了,不算早了。而且今天晚上也不太想睡觉,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在手机上迅速打出了回复。
“你怎么走?”汐来问道。
“东西挺多的,父母开车送我去……”
“几号走?”汐来又问道。
“31号,8月31号”
在家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全天没有上午的假日,一天两个晚上的狂欢,我基本在走之前做了所有我想去做的事。跟白爷一起回初中母校去看了看,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在带这一届的初三中考生,他们还在为了中考努力学习。跟汐来一起回高中母校去看了看,顺便一起回味了一下那名叫“开心”的小快餐。记得那时候高三上完晚自习,总喜欢发短信定个饭拿到班级旁边的水房吃,一般是一份酱爆鸡拼滑蛋猪排再加一份鳗鱼寿司。一份寿司十二个,每次汐来看见总喜欢跟我要三四个吃,我每次都骂她小心长胖,她却觉得胖一点的话,身体可能会好一点。她那时候太瘦了。
“我总觉得这边寿司味道变了……”汐来夹着一块寿司,上下打量着。
这时候的汐来身着一套淡蓝纱织长裙,略施淡妆,短短的头发上别着一个漂亮的小头饰,只有左耳上挂了一个小的耳坠,远看活生生像个九天下凡的仙女,近看的确是比校服时候更加动人一分。在外人眼中她可能是一个身段曼妙、谈吐得体的大家闺秀。但是我知道,她只是个身体虚弱、瘦的不像话的普通女生。至于那张脸,我倒是没怎么细细端详过,她不太喜欢我盯着她看。
结果是,我觉得汐来最近胖了一点。
“可能是吃的时候心境不一样了吧,你想,顶着高考……艺考的压力吃,肯定没有这么好吃吧……”我随口答道,嘴中一直嚼着一块滑蛋猪排,品味那紧致的口感。
“没有,是变的难吃了……”
一边的店长皱了皱眉头,走过来跟我们解释道,“今天没有鳗鱼了,所以用的金枪鱼,味道可能会不太一样……”随即赔了个笑脸,“你们点东西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们没有了,这是我的失误,这盘寿司不算钱吧,吃的开心……”
“没事没事,您开这么一个店也不容易,而且金枪鱼也挺好吃的……就是她不太爱吃金枪鱼……”我看向汐来,汐来正细细嚼着一块金枪鱼寿司,几番咀嚼,咽下去之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其实也挺好吃的……”
吃完之后我们想去看一看高中的班主任,顺便跟他聊聊天,汇报汇报现状。结果看到他正在给高三的一个班级补课,他那种满身的严肃与认真,在几个月前我们也曾沉浸其中。只是时光从不愿把一个人一直握在手里,当它放手的那一刻,你与他便就成了一堵墙的两面人,从此只是相望,而无法再有更多交集。
“快两点半了……”一旁的汐来喃喃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才离开小两个月,没什么太大改变的。等大一结束再回来看吧……最近有个我挺想看电影上映了,去陪我看看吧,我请客。”
的确也是,才两个多月,学校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只是人走了一茬罢了。
看完电影之后的第二天,白爷给我发了两条消息,一条语音一张图片。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图片,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跟我看个电影去,就底下图片这个,待会我去找你,给我备好辣条跟空调,先玩会再去……”白爷那标准的北京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随后我下床,找出两瓶饮料与几包辣条一起放进冰箱,把空调调低了一度。
的确也是,才两天,电影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就是一起看的人不一样罢了。
头走的几天总是莫名的烦躁,睡觉也压不住,干什么都压不住。母亲是幼师,拥有和学生一样的寒暑假。每次看到我中午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会念我几句,然后便去收拾我上学要带的各种杂碎。被子提前都晒好了,床单子被罩子也都有了备份,衣服也拿够了量,只是不知道芜湖那边的气候,所以摸不清楚衣服的薄厚。父亲回家通常是开饭的信号,离去上学越近一天,菜也就愈加丰盛一分,与父母之间的话语也就愈少两分,和这个城市的情感也就愈浓厚三分,我的行李也就愈重很多分。
按我爸的话说,“什么有用没用,到那都有用……”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了,什么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该玩的也都差不多玩了一个遍了,实在没玩到的,约定了国庆七天假回家再去。这时候我已经不再烦躁了,心中像有一股寒流穿过一样,浑身舒爽,又像有一股暖流穿过一样,温暖四方。在心里,寒暖流交汇形不成渔场,形成的更多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期望。我不知道我会遇到怎么样的同学,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室友,也不知道这个专业究竟能带给我什么,我只知道,该上就上,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
我还把这些话发给了白爷和汐来。
白爷说他早就到了大连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宿舍里一个重庆的兄弟,一个安徽的兄弟,一个大连本地的兄弟,辅导员不好不坏,日子就这么能过下去。
汐来没回我。
直到我准备开始最后一次在家的睡眠时,手机屏幕才缓缓亮起。
“飞机延误了,先睡一天宾馆,明天再去学校……”
“行,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