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那是个动荡的年代。
新中国第一次正式阅兵时,当国家领袖***在天安门上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他一定注意不到……在欢庆的人群中,有一对男女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专注且有神的望着主席台,连婴儿脚上穿的小鞋被人流蹭掉了都没察觉到。
那时,祖国还未和平,人民也很难吃上一顿饱饭。就在那对男女抱着孩子观看庆典时,家里最大的哥哥还在帮人搬砖,就为能换两个馒头吃……
家中的男主人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一个大院子,前前后后那十几间房再加上几亩良田,都承认他是这个院子的少爷,自然不必说那些跟前跟后的丫鬟管家。他从小精通音律,熟识各路典籍,再受爹爹的影响,会算几笔小买卖。
本是不错的成长环境,后来战争突起,老太爷义无反顾的捐出全部家产,并把院子让给了军队,自己则带着唯一的儿子赶往郊区,再寻出路。
时事难平,尽管因为这一切,家里失去了很多。但是,老太爷却想方设法的给这唯一的儿子创造更好的环境,也正是因为这一切,他的各种爱好都没有丧失,同时也让他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让他更早的明白了事理。
中午时分,家里的老大拿着几个馒头回家了。他洗干净手,挑了一个相对小点的,掰了一半,自己吃一半,给弟弟留一半……尽管他不确定只要两岁多的弟弟吃不吃馒头。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会忘,他只有八岁。
时间并没有过多久,老三就出生了,还是个男孩。
随着时代的变化,哥三个都长大了,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了。老大和老二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有父母帮着参谋……等到老三谈婚论嫁的时候,老两个就只剩了一个。
等到老二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老两口就已经在地下相遇了。
老父亲出殡的那天,哥三个哭的特别惨。
老母亲却翻箱倒柜的找出昔年的胭脂,颤颤巍巍的捧在手里,对哥三个说……
“这世间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似一大段对白……”
“可,后来有了胭脂,便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往脸上淡淡的抹,可是怎么抹都抹不均匀,脸颊上总会有两条泪痕,无论是真情或是假意,都盖不住。
而当老母亲去世前,躺在家中的床上,手里攥着的仍然是那盒胭脂。
她是钦慕他的才华,他是沉迷她的美颜。
他此生最爱那本《骆驼祥子》,而她最爱的则是,与他每天生活而作的诗。
老二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去世。
举国悲痛。
老二抱着他的孩子,站在天安门广场外,一睹***的遗容,专注且有神。
怀中的孩子哭闹不止,原因可能不仅是因为到时间了没喝奶,也不仅是因为老二抱着他的姿势不对,可能也是受大众影响,毫无节制,早已哭成了一个个泪人。
老二的孩子算是哥三个孩子里最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在那个时代,这是一件足够光宗耀祖的事。
读了大学之后,他却并不想去当老师,而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到安徽学厨师。母亲是最早想开这件事的,她相信男孩子大了,自然就会想出去闯,至于闯成什么样,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而父亲,一直没有理解他。
不过他也并没有去多久,不过一年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就到家附近饭馆帮厨,就认识了他的配偶,也可以叫伴侣,如果您觉得别扭,那叫老婆或者媳妇也行。
女方是个踏踏实实的农家人,家里还有个弟弟正在读高中,为了能让弟弟有更好的条件,她决定到饭馆打工。
两人一见即恋,二见而爱,三见定终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方家里倒是愿意,男方家里可是彻底的炸了锅,炸的比去安徽学做饭还炸。
无奈,在无数个意外后,二人只得选择了奉子成婚这条路。
结婚那天,是个二月的吉日,新娘脸上的胭脂涂的比他锅里的辣椒还红。
不过还好,让四位长辈都欣慰的是,孩子是个男孩。
等待孩子出生的时候,往往是一个男人最为焦急与一个女人最为痛苦的时候。
他手里总是握着一盒胭脂,与他父亲的习惯一样。
“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你是上过大学的,你自己想……”
父亲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更多的则是期待。
他的期待不会比父亲弱。
但是真当他拿起笔准备在出生记录上写下孩子的名字时,他却犹豫了。
此时他突然想和自己的老婆商量一下,不过护士的催促让他逼迫自己把心态稳住,把笔安稳的拿起,把这个孩子一生的代号漂亮的书写在这张纸上。
写完的一刻,他一下就坐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耳边不止的哭声,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也让赶来的父亲母亲回忆起了一段令人神伤的往事……
这时候,医院的护士高声叫道……
“15号床的家属,来办一下住院的登记……”
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护士身上。
只有他走向了护士,走向了值班室。
等他坐下,护士把刚才的出生记录拿到了他面前,让他确认了一下家属信息与孩子的信息,并且一再让他确认孩子的姓名。
“你确定叫这个名字了?”
嗯。
就叫它了。
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