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个神奇的数字。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都离不开三。据说,三是“多”的意思。为什么三不是三而可以指代大于等于三呢?真是神奇。
我不是在扯淡,我在说明一个深刻的道理:从二到三不是量变,而是质变。就比如,本来我和秦司年两个人一起吃饭,即使他再怎么高冷再怎么摆老师的臭架子,都有点特别;但是加上我的侄子萧灼就不太对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三个现在并不是去吃鸡蛋灌饼这样随意的食物而是坐在学校的茶餐厅里。
气氛突然就正式起来了呢。于情于理,都还是坐在充斥着资本主义气息的茶餐厅里谈笑风生比较……正常?
但是,我现在真的感到迷惑。角色混乱的感受原来是这样吗,而且还是双重的角色混乱。秦司年,上午撞我的肇事者,颇对我胃口的男孩子,还是我老师;萧灼,我侄子,我学长,我老师的朋友。
我是谁我在哪?
“既然是要请林同学,那就让林同学先看菜单吧。”秦司年很绅士地把笔和菜单推到我面前。
“啊,谢谢……老师。”叫起来真是奇怪。虽然这是名正言顺的补偿,但是——还是尬破天际啊!
“对了,老秦,最近要采访青年教师,”在我低头看菜单的时候,萧灼自顾自地和秦司年聊起来,“你有空接受采访吗?”
“可以啊,什么时候?”秦司年的声音真温柔啊,就像糯米团子。
“这周之内就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明天开会,不在学校,星期三到星期五都有空。你没课的时候跟我说一声,约个地方就行。”秦司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
“好的,那我再联系你。”
“我点好啦,你们要吃啥自己加。”为了展示淑女形象,我没点几个菜,毕竟要给他们两个男孩子留下更多点菜空间。
“你们刚刚说的采访是什么呀?萧灼你现在做起记者了?”我听他们聊了一通不禁有点好奇。
“啊,对,初时学妹刚进大学正好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学校的官方通讯社,我现在在学校的北海通讯社做记者。”萧灼还真把自己当学长了。
“萧灼其实是社长,还是首席记者团团长。”秦司年也插了一句话,“说起来采访你不是应该不做了吗?”
啥?萧灼怎么这么厉害?
“学生组织做到大三,搬砖都交给新人了吧,你这样不利于他们成长啊。”秦司年以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看来他们真是关系不错。
我差点忘了,萧灼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却比我大两级。当然,不是从小就这样,我四年级的时候,他还是五年级;但是我五年级的时候,他已经七年级了。
他从小聪明,读书又认真,考了下天市一所顶尖私立初中,跳了一级。我嘛,还是普通人,老老实实升上按户籍分的初中。后来高中也自然不是一个学校,又因为林鸷死后两家来往少了很多,所以算起来我们确实差不多七年不见了。就在前年,我听说萧灼考到了北海大学。对他来说,正常水准吧,说不定还是考败来此。
想到自己是怎么走了狗屎运到了这里,我竟也生出几分慨叹,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我这次就是要带新人呀。今年招新还没开始,但是宣传已经开始了,有几个学弟学妹来咨询,可能会挑一个小朋友一起来采访。”萧灼笑着回答,瞟了我一眼,“本来应该大二的带一下,但是大二的这学期又忙。我也好久不搞老本行了。”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不是也好办事。”萧灼拍拍秦司年的肩,顺手把点单纸递还给他。
秦司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我们点好了。”秦司年礼貌地叫住服务员,把点单纸递给她。
我终于忍不住了,“欸,话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开始是在一个短期游学项目里认识的,萧灼是唯一一个入选的本科生。”秦司年回答了我,“我还挺佩服他的,他本科就在核心期刊发了一篇论文。虽然我们不是一个领域,但是很多全校范围的活动我们都遇到过。”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成为了忘年交。”萧灼嬉皮笑脸地补充。这难道就是优秀者的圈子吗?我现在好酸。
“喂喂,我还没那么老吧。”秦司年反驳,又有点顾忌我这个“学生”在场,看了看我,苦笑起来。
这个语气也过分可爱了。看着他宛如十八岁的脸,我也帮腔,“秦老师这么童颜,看起来也就十八岁。”
“老秦,你看初时学妹说你十八岁。”萧灼投去戏谑的目光。秦司年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说他长得嫩,愣了一下,一句谢谢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没看错,似乎尴尬得脸都有点红了。对呀,他今天还被我叫成“学长”来着,他肯定知道我是真的觉得他还小。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我才发觉我这太像调戏他了。
欸呀欸呀,我岂是调戏小男孩……不对,老师的流氓。但既然我是罪魁祸首,我只好接下这尴尬的沉默,“秦老师长得年轻是事实嘛,萧灼你就是嫉妒秦学……老师。”
想着“学长”那回事,差点又叫错了。可是这明明就是他自己长得太小的错,要不是因为在大学,我肯定以为他是高中生。
笑闹间,菜一道一道上来了。
吃饭间,我渐渐了解到秦司年和萧灼这几年都过着什么样多姿多彩的现充生活,嗯,与我无瓜——虽然我也被迫讲了几句随波逐流的高中生活。萧灼有时和秦司年聊到一些学术上的事,我不懂,也插不上嘴,不过,秦司年似乎注意到这一点,总是很快把话题又拉回我可以说上话的话题。
“林同学,今天讲的内容会不会太难,跟得上吗?”秦司年看着我,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我咽下一口食物回答,“嗯,我觉得还好,老师您讲的很清楚。”绪论我肯定还是都听得懂的,更何况,他讲的确实深入浅出。
“那就好。我也和你们一样是第一次上这门课,想了很多能让你们感兴趣的例子,不知道有没有让你们理解,”秦司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是听到了很高兴的事情,“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上好这门课,让你们真正学到东西。”
“还有,要是有什么不明白,一定要来问我,发邮件也可以,不要不好意思。”他真诚的样子让我心中一动,这种干净天真的笑,哪里像二十八岁。
唉,秦司年真是太好了,他是我的老师很好,但是要是不是我老师就更好了。他是我的老师,我可以经常见到他;他不是我老师,我有机会撩他……虽然我还是觉得老师也没事,可是他觉得有事啊。
我在心中默默叹息,这可真难办。他在心中早就给我们的关系画好线了,我兀自小鹿乱撞也没用。可是他的眼睛真好看,声音真温柔——打住打住,我心中暗骂自己,林初时你是不是傻,小鹿再撞,再撞,撞上南墙就撞死了。
“……谢谢老师。”
“老秦一直对学生很负责的。”吃你的饭,多嘴多舌什么。我偷偷瞪一眼萧灼。
“这是我应该做的。”秦司年笑了笑。
“欸,你今年还是他们班主任不是吗?”萧灼又说。
原来大学也有班主任?我惊讶地“诶”了一声。
秦司年点了点头,“嗯,对的。所以学习、生活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商量。”他看向我。
“恋爱问题也可以?”我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唉,我这人有个毛病,思维跳跃,弄得说话也没头没脑。
“也可以。”他眨了眨眼,大概预料到关心恋爱是少女通病。
但我自觉这话问的不妙,含糊地点点头闷头吃东西。
后来又胡乱聊了些话,我又说了不少傻话。恐怕我的憨头憨脑已经给秦司年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可真想抽自己。
话说回来,这肯定也有秦司年的错,他的声音总是把我的思维带跑。这么一想,我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下午还有个活动,我先走了。单已经买好了。”当我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秦司年歉意地起身说道。
“好的好的,老师再见。”我肚子已经吃的鼓鼓的了。我向他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萧灼也挥了挥手。“谢谢款待。”
我懒懒地靠在卡座上,心想,这家伙白蹭一顿饭可真是不要脸。
他像是感受到我的腹诽,转过头看向我,“你现在去哪里?”
“我下午还有课,但是三点上课,还有好久呢。”我看一眼手表,“现在先回宿舍吧。”
“你要是没事,我们再聊会。”萧灼又笑了,“我请你喝咖啡。”
“怎么了?”我警惕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是他姑,量他也不敢是前者,那必然是盗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通讯社那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萧灼见我狐疑地打量他,干脆就说了。
做记者,我一没经验,二没兴趣,干嘛没事做要加入……欸他之前是不是说过带上新生采访秦司年?这下我也忘了问为啥他会邀请我,那肯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心里毕竟还是有我这个姑姑。这样一想,我笑逐颜开,“好侄子,没白疼你,我跟你去咖啡店。”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似乎要反驳我两句,但是我还没等他开口就起身拉上他,“走走走,咱好好说说这事。”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校内叫做dino的咖啡店。
找到一个安静的位子,萧灼点了一杯美式,我点了一杯拿铁。咖啡很快就送到了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