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的心狠狠一抽,脸色些微的泛白,她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蓦地,拿出两张支票,他的眸光诧异的看着她手上的纸张。
薄的,一模一样的两张支票,竟连,上面的数额也一样。
林涵把其中一张放在桌面上,白皙的手指微压,缓缓的把支票移到他面前,平展。
“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杯水车薪了,虽然是那种钱,但,也是心意。”林涵低道,语气带着些许的淡漠,随后,她起身走向楼梯口。
程池征然的望着桌上的支票,心狠狠的一抽,眸光转暗,茫然若失的,眼前浮上了一层雾气,骤地,他猛地站起追了下去。
大门开了来,微凉的风呼啦啦的从门口灌进来。
程池一急,整个身体撞向门,生生的把门合上,林涵微怔,抿着唇角睨着她。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程池蓦地抱住她,心跳的飞快,他是真的怕了,高大的身子抑不住的颤动起来。
林涵的身子也是一颤,身侧的手掌动了动,很想很想回抱住他,却终是忍住。
轻轻的抬起手按上程池的腰间,动作疏离而柔和。
程池微微一鄂,惶然的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焦恍的对上她默默的脸,薄锐的唇角轻动:“我说那样的话绝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请你,不要记恨我了,好么?”
程池的语气里带着忏悔,带着乞求,林涵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泛起微甜微涩的疼痛。
他是真的爱她,所以才敛下自尊。
她懂。
因此更痛。
“程池……”林涵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细微的笑意,凛冽的眉眼缓缓柔和,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了他的脸颊,用指腹掌心轻柔的摩挲着。
“我不记恨你,我只是不想你阻止我,或者是试图改变我的决定。”所以她才避着他,到了中午。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了过来,把他和她的周身都蒙上了一层光亮。
程池眯了眯眼睛,冷下语气:“你还爱他?”
林涵诧异的抬起头,陡然间撞入一双阴鸷却温情脉脉的黑眸里,她的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轻叹口气,她道:“我帮他,不是因为我还爱他。”说罢,她轻柔一笑,把脸转向了阳光。
“那你……还回来么?”程池顿了顿犹豫着问道,他看着她的侧脸,她似乎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白皙通透,充满魅惑的侧唇弧线完满——
午后三点,向西倾斜的太阳光照进大门,威风轻拂,花园里漂浮着种种花香,淡淡的夹着日光的味道,藤椅轻微的晃动,欧式长廊上雕刻着无数的珍禽野兽,一只只好似在风拂过的时候轻动。
气派辉煌的大厅里,厚重的玻璃茶几上光洁无尘,长沙发上坐着一脸倦容的两位老人,欧阳荣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衣,头发有点蓬乱,鬓边些许银色发丝,眼袋很严重,整个下眼睑都是褐色的;慕容莲坐在他身边,黑眸环视着别墅,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嵌入墙体的豪华酒柜,停在外头的几辆轿车……慕容莲轻轻的叹了口气,头耷拉下来,眼底滑过一丝黯淡之色,很快,她屁股下的美式长沙发也不再属于她了。
周妈站在欧阳荣和慕容莲后面,心里钝钝的,安慰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遍,终是忍住,这时候,安慰只会令老爷和夫人更难过。
几个搬家公司的工人在客厅里到处走动,有人的嘴角挂着微笑,有人的脸上漾着叹息。
“爸,妈,咱们走吧。”欧阳晓武从楼上走了下来,两边身侧各是一个行李袋,加上地上放的,他们的行李还真不少。
慕容莲站了起来,惴惴的看着欧阳晓武,语气兮兮的问道:“儿子,离开这里,我们能上哪儿啊?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深叹了口气,眉毛纠结成一团。
“妈,你放心,我租了房,虽然地方比较偏僻,但是租金很低,房东太太人也好,以后你可以找她聊天解闷。”欧阳晓武僵扯了下嘴角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心里却是一钝,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没有守护住父母的基业,还要连累父母跟着自己受苦,他的心里难受的能滴出血来。
“租房啊,我们家什么时候要跟别人租房了?”慕容莲声泪俱下,脑中一阵晕眩,她抬手重重的按住太阳穴,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苦涩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
“妈……”欧阳晓武愧疚极了,他猛然抱住了慕容莲,黑眸担忧的看向欧阳荣:“爸,你没事吧?”他把情绪掩在心里,更让人放心不下。
欧阳荣缓缓抬起头,看着慕容莲和欧阳晓武,蓦地,摇头叹息,沉声道:“不用管我,爸是年过半百,身上又有病,本来就是脑袋悬挂在肩膀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挂掉了……”
“爸……”欧阳晓武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许多从前看起来细微无比的事情,忽然间放大了无数倍,最让他揪心的是,欧阳荣这么悲观厌世的话语。
欧阳晓武在欧阳荣面前跪下,轻声的劝道:“爸,你不要这么说,集团没有了,我可以去给别人打工,下了班我还可以陪陪你和妈,过去这么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倏忽了你们,爸,对不起!”
欧阳荣看着欧阳晓武,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幽光,布着皱纹的手按上他的肩膀,沉沉的拍了拍。
慕容莲眼里滑出两注温热的液体,心里头顿时百感交集。
“啪啪”
清脆响亮的掌心突兀的响起,伴随着一道仿佛来自古井里的幽魅声音:“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啊,真令人叹为观止!”
欧阳荣、慕容莲和欧阳晓武俱是一愣,抬起头看向来人,一行人站在门口,挡住了明亮的阳光,像乌鸦般黑幽幽的一片。
“是你们。”欧阳晓武诧异的叫道,他站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