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微微皱眉,被他晃得脑袋有点眩晕,她侧目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看起来很安静的小男孩,清澈的双眸抬了起来看着楼梯口,方形的楼道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而幽深的漩涡,轻易的就能将人吞没。
“你看什么?喂,林涵。”程池诧异的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池……”林涵蓦地低声叫道,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低缓,却隐隐夹着一丝冷硬的凉意,程池的心微微一颤,有些恍然的道:“啊?”
林涵抬起头看他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忽然滑过一丝隐痛,鼻子微微发酸,她轻抬食指抵着鼻息,无声而用力的抽了下鼻子,稳了稳情绪,她稍显凌厉的眉毛轻轻一蹙,嘴角凝着淡淡的笑意,手腕在双肩打了一个旋,把握住程池的双手,倏地,挺直了脊背看着他,嘴唇轻启,吐出冰凉的话语:“程池,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程池望着她白皙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愕然的皱紧了眉头:“离开?”他迷惘的眯了眯眼睛,黑眸倏地一凛,语调局促的道:“离开哪儿?”
心里滑过一丝沉重,程池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臂。
林涵轻轻一笑,深叹口气道:“你明白的,我们好聚好散。”她缓缓站起身来,嘴角自嘲的扯开一笑,眼前一片朦胧,双眸间掠过一丝疼痛的神色,她俯视着他,凌厉的双眸纠结成一团,强忍了许久,温热的眼泪还是溢出了眼眶,她深吸了口气,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谢小沫回来了,还带回了他的孩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她,什么都不是!
林涵撒手的瞬间,程池华丽丽的懵了,心忽然间好像被一根钢针狠狠的扎了下,疼的他牙关紧咬,全身的神经突突的扯动着,五脏六腑好似都纠结在了一起,心情好像刚被火烤过,接着被淬水,冒着烟的同时也汩着水泡,霎时凌乱成一片。
他抬头看了一眼润润,只见他安静的坐在羊毛毯上,黑宝石般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小小的拇指塞入了嘴里,程池一皱眉,厚实的大掌轻轻的抚上润润的小脑袋,轻手的把他的手指拿出来,一抬眼,却见她拎好了衣服走出房间。
程池一僵,愣愣的看着她,薄唇蠕动了下,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手指上湿润的暖意传来,程池低下头,却见润润一双小手抓住他的手指含入了嘴里,眸光一亮,程池漆黑的瞳眸里流露出一汪温柔。
林涵清晰的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头微微钝重,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握紧了小行李袋的提手,她握得死紧,手背上丝丝青白的脉络凸显了出来,咬咬牙,她最后凝了他一眼,挥去了眼角润湿的液体下了楼梯。
手掌下意识的覆上小腹,林涵的心好像被一圈绳子绞的紧紧的,一点一点的收缩,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林涵。”程池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她不由一顿,身子轻轻一颤,嘴角苦涩的勾起,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
“林涵……”程池吼道,充满磁性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的沉重,他追得急了,脚下的拖鞋掉了一只,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嘴里喘着粗气,几丝短发覆在额前,样子有些狼狈。
林涵没有回头,她早经筑起围墙的心不经意间裂开一条细缝,原以为空白的感情由他来填补,没想到……她自己才是个残杀自己爱情的刽子手,如果不是那么轻易给出感情的话,她不至于这么难过,怎么办,怎么办?崩塌的围墙还要再重新筑起来么?她掐住自己的手臂,狠命的用力掐紧,疼痛袭来,她的脸色霎时泛白,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靥,心尖微微一颤,原来心痛到极致,却是有些麻木了。
“林涵,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程池是真的急了,他发了疯般的追了出去,猛地从背后抱住了她,一双手臂像铁摳似的紧紧的锁住了她的身子,她的行李“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林涵,你还不懂我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的心你还看不穿么?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程池的脸靠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修长的脖子上,他的声音焦急而坚定,隐约间含着一丝低低的哽咽,他微眯着眼睛,薄唇在她项上轻柔并用心地吻着。
林涵的背猛然一僵,她张了张嘴唇,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赫然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肋骨被他的手臂烙得生疼,一丝暖流却衍生于骨盆或者小腹中,蓦地窜上了心脏,她闭上了眼睛,微微昂起头颅,身体向后靠在他的身上,手抬了起来抚上他的脸颊,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滑向了她的掌心。
“程池,你哭了?”林涵鼻子一酸,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冷静的叹道:“不要这样,生活和谁一起不是生活呢?谢小沫比我适合你,何况你们还有润润,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现在好了……”她吸了吸塞得难受的鼻子,拍了拍程池的手臂,“程池,放手吧,对谁都好!”哪怕对她一个人不好。
“不!林涵,你是不是不爱我?”程池执拗的更加抱紧了她,蓦地,他深邃的黑眸里掠过一抹暗沉之色,冷然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隐隐的怒意,“除非你不爱我,不然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想要离开我?还是你还爱着欧阳晓武?”眼前忽然浮现出她送他去酒店的背影,如果不是还有留恋,她干嘛那么多事?双眸一闪而逝一丝冰冷,他陡然握紧了拳头。
“当然不是!”林涵低喝道,肋骨生疼,她龇着牙翻了个白眼,狠狠的用力掰他的手,却是徒劳,末了,她深吸口气冷笑道:“程池,谢小沫和润润回来了,你们一家团圆,我在这儿待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