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夜风雪过后,雪势渐微,东天之上一轮红日已然高挂天边,再看村内村外雪白一片,银装素裹,潺潺溪水流动,几声鸡鸣,远处村落里四处散落的茅屋中纷纷飘起来炊烟,此间风景当真如画一般。
沙沙,远处渐渐传来缓缓的踏雪之声,李师师挽着一篮菜蔬正从溪上小桥缓步前行,临近家门,一只大黄狗跳跃而来,伏在李师师的脚边蹭了几下,低低鸣叫。师师看着脚下扑哧一笑。:“阿黄,你怎生如此调皮,难道你竟是又饿了不成”。言罢,李师师已是来到家门口,轻轻抖了抖披风,“小乙哥,都头,奴家回来了”。
进的门来,只见得方桌之上,燕青趴在桌上,微微发出鼾声,另一边,武都头却是横卧在地,浑然不顾此刻是天寒地冻,大声的打着呼噜,睡的正香,这二人竟是酒酣未醒。李师师看着眼前二人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好酒”,都头躺在地上翻了个身,抠了抠鼻,嘟囔着道。李师师轻掩袖口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道,这都头,全然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模样,却好似泼皮无赖一般。李师师轻轻踢了踢阿黄的屁股,阿黄抬头看着李师师,李师师朝着燕青努了努嘴。大黄会意,呜咽了一声,跳上桌去,用前爪推了推燕青,燕青并无反应,大黄瞅了瞅燕青,下一刻,竟是伸出了舌头舔起了燕青。
“贼厮鸟,某家正睡,如何戏弄于我”燕青一睁眼,正与大黄这厮双目相对而峙,不由得又气又笑,轻轻一挥,撵走了大黄。接着燕青抬首观瞧对面,不见了都头,不禁心内有些着急,急急站起环屋四顾起来,正对上捂着嘴轻笑着的李师师,燕青朝着师师问道:“娘子,某家昨日想是喝多了,都头甚时走的,你为何不叫醒于我,都头远来,某家尚有许多话语未曾与哥哥说起,娘子,都头真个走了么”。燕青面露沮丧之色说道。
李师师眼看燕青这样,更觉好笑,注目燕青笑而不语,拿手指了指地下。燕青拿眼一瞧,亦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轻轻摇了摇头,来到武松跟前,蹲下轻轻推了推武松:“都头,哥哥,醒醒”。良久,武松才缓缓醒来,嘴里勿自嚷着好酒。片刻之后,武松清醒过来,坐起来,看了看燕青夫妻二人,又看了看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相公,此间无事,莫不如你陪都头去村中一走,奴家这就准备饭食”。“弟妹,不可,不可,汝已行走不便,俺昨日贪酒,已然自觉腌臜,断不得再劳烦弟妹,若累及胎儿,俺当羞愧不已”。武松听着李师师言语连连摆手,简单收拾一下,竟是要出门而去。
燕青见状,连忙一把拉住武松:“哥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若如此说,便是折杀小弟了,哥哥,如今天下,你我梁山之人,还有何处可去呢,哥哥,权且留下吧,日后再做商议如何”。“是啊,都头哥哥,你便暂且留在此间吧”。武松望着眼前二人,虎躯微颤,双目噙泪。
“兄弟,弟妹,汝二人在此间隐居,甚是不错,只是俺是方外之人,早已看破尘世,俺此次北行,一是为劝谏宋哥哥,二是因为公孙军师飞鸽传信约俺往蓟州二仙山。此番遇见汝二人实为意外之喜。兄弟,弟妹,你二人好生生活,俺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江湖再聚”。言罢,武松单手打了一个稽首,大袖一挥,便欲往村外而去。
燕青大急,一个健步冲到了武松近前。单膝跪地,“哥哥,哥哥,且听小弟一言,如今天寒地冻,行走不便,且小人娘子快要生产,哥哥莫不如在小人这里多住些时日,等春暖花开之时,小弟添丁进口,哥哥也欢喜欢喜再走不迟”,燕青言罢,连连朝着李师师递上眼色。
李师师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哪能不知夫君的心意,冲着武松行了个万福,接着言道:“都头,你就听我夫君一言吧,我夫君所言极是,都头虽已是方外之人,但奴家想看着都头若能见着新生麟儿,心中必定是欢喜的,也是我儿的福份,都头,暂且住些时日吧,我夫妻二人若能得都头在此日夜教诲,当是感恩不尽”。
已是走到桥上的武松看着二人,良久无话,许久过后,仰天长叹,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既然兄弟一家如此热肠,俺若再推三阻四,倒显得俺有些不通情理,也罢,俺听你们的便是,兄弟,弟妹,俺这人粗俗,往后有不道之处,还请见谅啧个”。
燕青夫妻眼见武松答应不走,甚是欢喜,连忙拉住武松的胳膊往家而去。“哥哥方才在家中所言对极,师师行走不便,吾当尽心照料,哥哥,师师,你们且坐,吾去准备菜食”。言罢,燕青挽起衣袖,往灶台而去,师师眼见夫君这般,美目之间尽是温柔之色,武松眼见燕青如此,亦是抚掌大笑。:“兄弟此举甚好,兄弟你先忙着,俺也不闲着,去去就回”。言罢,也不理燕青夫妻二人,一甩衣袖,大踏步往村北山林而去。
半个时辰已过,燕青夫妻已备好酒食,站在门口往北翘首以待,良久,却不见武松归来。燕青眼见如此,有些惶恐。李师师眼见夫君如此,轻轻抚了抚燕青言道:“夫君,都头一世英雄豪杰,必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夫君,你等奴家片刻,待奴家把酒食温在锅灶里,我夫妻二人一起去寻都头便是,方才我见都头往北而去,我们等会照此方向去寻吧”。说罢,李师师动身端起了菜食。
燕青见状,连忙抢过李师师手中菜食“娘子,你身体要紧,我来吧。这样。你在家好生待着,休要惊动了吾儿,某家一会便去寻都头,可好”。李师师看着夫君如此疼人,温婉的笑了起来,这一笑,有诗云: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燕青眼看着夫人巧笑嫣然的模样,不由的竟是有些呆了。
片刻之后。燕青出得门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苍茫的天空之中竟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燕青戴起来范阳帽,批起了披风。双手合十呵了口热气,双手搓了搓,跺了跺脚,迎着纷飞的雪花往北寻踪而去。
走到村北密林之外,隐隐听到山林里传来了叫好和拍掌之声。燕青心中甚是觉得好奇,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往山林间疾驰而去。
往前走了大约三百余步,叫好和鼓掌之声愈发的清晰,循着声音,很快,燕青便发现前方左侧约百余步的地方,正围着大约二十几位老少村农,这些人正围拢起来,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圈。圈内不知正发生着何事,远远的也看不清,只听得叫好声不绝于耳。燕青心中好奇之心顿生,缓步朝着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