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人有着一张未施脂粉的俏丽脸庞,白里透红,如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鲜艳,眼睛大而明亮,是一双勾魂的凤眼,浓密而卷曲的睫毛随着眼波的流动在无辜地眨着,挺俏的鼻尖下是两片丰满诱惑的唇瓣,即使不涂鲜艳的唇彩,也红得鲜艳欲滴,惹人垂涎。
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瘦削的肩膀,性感的锁骨,傲人的胸围,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还有那包裹在黑色长裙里的一双修长美腿,谁说这样的我不是男人眼中的销魂尤物呢?
只是一袭晦暗的普通黑色长裙掩盖了我身上所有的光芒,让我成了最不起眼的灰姑娘。
童话中的灰姑娘有一个恶毒的后母和两个坏姐姐,而我的情况跟灰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我是父亲在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在这个家里没名没分,地位可能比家里的佣人都不如。家里的当家主母是我的大妈,叫秦纭。是个很厉害很精明的女人,什么事情她都喜欢算计,尤其对我,更是看不顺眼,几次三番想把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庶女赶出家门,只可惜有父亲帮我撑腰,她一直没能如愿,直到有一次父亲去国外出差一个月,她百般算计地把我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代替她的宝贝女儿替那家的少爷冲喜。
可惜的是我嫁过去一年那个病秧子就病死了,让我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个寡妇,整天只能穿黑色的衣服给我死去的丈夫守丧。
家里除了父亲和大妈之外,我上头还有冷漠的大哥和一个有心脏病的妹妹,他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关系好的很,唯独对我这个外来的亲人很排斥,也总不给我好脸色看。
我在这个家里是孤立的,除了尚算和蔼的父亲喜欢我之外,这个家根本容不下我,自从我被婆家以克死丈夫的理由赶回来住后,连家里的仆人都不待见我了,见到我就像躲瘟神一样逃得远远的,生怕我会马上克死他们似的。
可笑的迷信,明明是那个死鬼病得翘辫子的,为什么那些人非要把子虚乌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来,可笑,太可笑了!
倘若我真有克死的人的本事,第一个想克死的人就是我的大妈,因为我恨她毁了我的大好青春,让我二十二岁就做了没人要的寡妇!
今天是宴请大妈宝贝未来女婿的好日子,照理说我一个守寡又被他们排斥的女人是不允许跟他们一起用晚餐的,可父亲说了我不是外人,理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大妈是有点畏惧父亲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瞒着他把我李代桃僵地嫁出去。
父亲开口,她自然不能极力反对,怨恨地剜了我两眼,僵硬地点头同意了。
再次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无辜地扬唇一笑,把自己所有魅惑勾人的神采都隐藏起来,在这个家里,我所扮演的是傅家庶出的二小姐,一个可怜的受气包。
莲步轻移,我穿着沉闷色调的及膝黑色长裙下了楼。
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让我蹙眉,傅家未来的好女婿展君赫正和我的父亲高谈阔论,其中还偶尔夹杂着傅彩儿娇羞怯弱的声音。
哼,真虚伪得让人感到恶心!
“安梦,你过来一起坐吧,马上就要开饭了。”看见我从楼上走下来,父亲慈爱地跟我招了招手,要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父亲的声音引起了在旁两个人的注意,傅彩儿回过头来厌恶地瞪了我一眼,精致的眉宇间毫不掩饰她对我的讨厌,而她身边的男人,则礼貌地冲我笑了笑,然后抓着美丽未婚妻的手继续跟自己的老丈人说笑。
我依言按照父亲的指示坐到了他身边,低低地垂着头,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在这个家里,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
“君赫,正国,别聊了,开饭了!”大妈这时候扭着腰走过来通知两个谈笑中的男人该吃饭了,精明的目光在扫向我时,嘴角不屑地微微抿起。
“嗯,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君赫。”父亲站了起来前往饭厅,我们则紧随其后。
我走在最后一个,展君赫牵着傅彩儿的小手走在了我前面。
我的目光不期然地与展君赫转头望向我的视线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正对我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信息。
我不敢直视他挑豆的眼神,迅速低下头羞红了双颊,心里却在冷冷地讽刺着。
表里不一的坏男人,傅彩儿是瞎了眼才会选上这种混蛋!
饭桌上,大妈很殷勤地给她未来的女婿布菜,父亲也很喜欢他,傅彩儿就更不用说了,爱慕的眼神无时无刻地都黏在自己俊美异常的未婚夫身上。
而我成了饭桌上最透明的一个人,默默地自己夹菜吃饭,与一旁的热闹格格不入。
“君赫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们家彩儿娶进你们展家啊?”饭吃到了一半,大妈见气氛很好,便向展君赫问起婚事来。
展家是C市的名门望族,世代都经营海上贸易,且他们展家九代单传只有展君赫这么一个孙子,傅彩儿嫁进了展家,无疑是让傅家如虎添翼。
豪门中的婚姻,都少不了利益的牵扯。
“妈,这种事情您说了算。”展君赫扬起讨好的笑容,甜言蜜语地开口。
“我看下个月的25号是个结婚的大好日子,你看怎么样,君赫?”大妈被展君赫的那声“妈”哄得很开心,颇有些心急地想敲定他们俩结婚的日子。
只是依傅彩儿那孱弱的身体,有本事当得好展家的当家主母吗?
“一切都听妈的。”展君赫那张甜嘴可以把死人都给骗活了,更何况是看上他优良身家的大妈呢。
晚饭在愉快的氛围内结束,饭后他们继续谈笑,我则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上了楼。
不想看一群虚伪的人说一些虚伪的话,我犯不着给自己找罪受。
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敲响了九点的报鸣,我揉揉酸涩的眼睛,放下手中的书,拿了衣服准备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