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个男人一早就来了,见面之后我们上了他的车,直奔京北。
路上,他跟我们说起了昨天晚上的经历。
“昨晚八点多,梅姐吃了很多药,好歹是睡着了”,他说,“我看她睡着了就去吃了点饭,等我回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
“你看见什么了?”秦虹问。
“一个古装女鬼,穿着一身红,趴在梅姐背上,脸冲着我。我一看到她就傻了,她还冲着我笑,笑的我现在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后来呢?”秦虹又问。
“我因为害怕,双腿不听使唤,一屁股坐地上了。那女鬼一看,冲我飘了过来……锦爷,秦小姐,我没夸张,她真的是飘过来的!”
“知道,你继续说”,秦虹说。
“她飘到我面前,瞪着一双黑眼珠子盯着我,那双眼睛一点眼白都没有”,男人咽了口唾沫,“然后我听到她对我说,等她死了,让我陪葬……”
我一皱眉,“等她死了,让你陪葬?”
“是啊!”男人点点头,“说完这句话,她就不见了。锦爷,我跟您说实话,不怕您和秦小姐笑话,我当时裤子都湿了,在地上坐了半宿,动都没敢动一下……”
秦虹看看我,“那女鬼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怎么会说这种话?”“这不是女鬼的话”,我淡淡的说。
秦虹明白了,“是那老货的心里话?”
我冲她一使眼色。
秦虹明白了,清清嗓子,问男人,“然后呢?”
男人叹了口气,“然后……然后半夜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吧,梅姐又疼醒了。我那会也缓过来一些了,就起来照顾她。她从一点多折腾到凌晨四点多,这才又睡着了。我没敢在家睡,出门找宾馆开了个钟点房,睡了一会就开车来市里了。”
秦虹听完了,想了想,小声问我,“那女鬼为什么要趴在梅姐后背上?”
“鬼眼疮是在她身上,梅姐觉得疼,她也觉得疼”,我解释,“其实那女鬼平时就跟在她左右,只是很少被人看见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平时就在她身边?”男人吃了一惊。我看他一眼,“兄弟,你跟梅姐在一起多久了?”
“呃……差不多……半年了吧”,男人吱吱呜呜的说。
我平静的一笑,“那你对她真是不错,换做别人,看她现在这情况,估计早就离她远远得了。你不但没走,还一直细心得照顾她,不容易啊。”
男人尴尬的一笑,“您过奖了……这都是应该做的,梅姐对我不错,做人得知道感恩哪。”
秦虹听出了不对劲,拿出手机发微信问我,“他俩什么情况?”
我只给她回了一个字,“钱。”
秦虹懂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
梅姐的房子是一个两层别墅,带院子,环境不错,装修的也非常讲究。进门之后,我没着急进门,而是先仔细看了一下那房子上空的气场。
“这房子有藏地僧人住过?”我问男人。
“对,梅姐有一位青海的上师,每次来北京都住这里”,男人说。
我没说别的,点了点头。
再次见到梅姐,她气若游丝,连床都起不来了。
“锦爷,您可算来了……”她老泪纵横,“我真怕自己撑不到天亮……真怕坚持不到您来呀……”
这话说的,不知道以为我俩是好朋友似的。
我平静地一笑,问她,“那块玉呢?”
她从胸衣里拿出那块玉,却不敢摘下来,“锦爷,就是这块。”
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块很小的红玉,用黄金镶嵌的,非常精美。
“摘下来看看”,秦虹说。
梅姐吓得一哆嗦,赶紧说,“不行啊姑娘!我试过了,一摘我身上就疼,跟着那女鬼就出来,我不敢摘了……”
秦虹一皱眉,“一摘就疼?女鬼还出来?”
她看看我,“那明朝妃子不让她摘?”
我点点头,对梅姐说,“可以了。”
梅姐把玉放回去,小心翼翼的问我,“锦爷,您能对付的了她吧?”
我不置可否,“你后背的鬼眼疮,我看一下。”
“好”,梅姐冲男人一招手,“小朱。”
男人走过去掀起她的衣服,露出了她的后背。她皮肤很白,但是皮肤松松塌塌的,六个大小不一的鬼眼疮分布在后背上,触目惊心。
秦虹只看了一眼,捂着嘴转身冲出了房间。
那景象,宛如梅姐的后背上裂开五六张小嘴,伤口里还不断地流出黄水,确实非常恶心。
我一皱眉,示意男人可以了。
男人放下衣服,无奈的对我说,“您看,就这情况,我们也找了好几个人看过,都说没办法。药也用了不少,可是这疮还在不断的恶化。”
“这个不难,准备一个房间,里面什么都不要放,只留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我对男人说,“桌上放一个香炉,三支檀香,一碗水,一碗米,再放一把伞。”
男人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您有把握么?”梅姐忐忑的问。
我微微一笑,“信不过我,就找别人。”
“不不不,信得过!”梅姐赶紧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这条命就交到您手上了!”
房间很快就准备好了,男人清空了一间客房,搬了一套桌椅进去。收拾好了之后,我让他先把梅姐搀扶进去坐下,接着冲秦虹一伸手,“刀!”
秦虹取出龙形刀递给我,看了一眼房间内,问我,“哥,我跟你一起进去吧?”“你在门口守着”,我转身走进了屋子。
男人见我进来了,犹豫了一下,问我,“锦爷,我还用在这么?”“你出去跪着”,我淡淡的说。
男人一愣,“啊?”
“我说出去跪着”,我看着他,“没听明白?”“明白了!”男人赶紧点点头,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梅姐非常紧张,不安的看着我,手直哆嗦。
“不用怕,一会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走到窗边,拉上了遮光帘。
屋里瞬间黑漆漆一片,宛如深夜一般。
我走到梅姐对面坐下,拿起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着了,插到香炉里,接着抓了一把米,看看对面的梅姐,“准备好了么?”
梅姐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我略一凝神,默念了几句,冲手里的米吹了一口气,甩手撒到梅姐的脸上。
老女人发出一声怪叫,身子猛地一颤,趴到桌子上不动了。
我又抓了一把米,冷冷的盯着她,“这位娘娘,阳间火热,阴间水冷,此处阴阳之交,不冷不热,出来聊几句吧!”
梅姐没动。
女鬼不愿意出来。
我一皱眉,“我敬你是明宣宗的女人,不愿意跟你动硬的,你别不识抬举!出来!”
我一把米撒到她的头上。
梅姐仿佛触电一般,身子猛颤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我。
此时我看到的,已经不是梅姐的那张老脸了,恍惚中,那依稀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我在泉城见过这张脸,它白面,青唇,黑睛,舌长九寸,是典型的吊死鬼的厉鬼相。
“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在深宫自缢身亡的”,我一指梅姐,“这个女人佩戴了你的心爱之物,你缠住了她,她也困住了你。她不得安生,你也入不了轮回。我现在帮你从她身上出来,从此以后互不干扰,各走各路!”
“咯咯咯……”她笑了,笑的特别阴森。
一边笑,一边慢慢的站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不耐烦了,“跟锦爷玩气氛,你还嫩点!给我坐下!”
女鬼不理会,站起来冲我一声怒吼,伸出手来就想掐我。
桌子不大,她身子探过来,完全够得着。
我出手如电,龙形刀一指她的脸,一声怒吼,“来!”
女鬼一声惊呼,向后腾空而起,重重的撞到门上,接着溜到地上,惊恐的看着我手里的龙形刀,瑟瑟发抖,缩成了一团。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点面子你还来劲了!”我骂道,“在泉城的时候,老子一把洗澡水就可以打掉你半条鬼命!这才几天的工夫,你就敢跟老子叫板?你他妈不过就是一个厉鬼,给你个面子叫你声娘娘,你就蹬鼻子上脸,在我面前耍横,信不信我灭了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吓得蜷缩在地上,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对付厉鬼,就得这样,不能软,一软她就来劲!因为人之所以化作厉鬼,往往都是因为有很大的怨气。被怨气控制的人尚且听不进人话,又何况是鬼?厉鬼偏执近魔,对他们说好话,顺着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那些所谓理解厉鬼,给他们办事,用爱感化他们于是他们就吐尽怨气,升上天堂的情节全是影视剧里的桥段,都是为了骗人眼泪的,实际上论真实性来说都是扯淡。
现实是,你给他们面子,他们就认为你好欺负,就要掐死你;他们自己生前受过很多委屈,作为弱者,他们更愿意用自己如今的力量来报复这个人间,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怨恨之气。所以绝大部分的厉鬼都是欺善怕恶,必须用强硬的态度对付他们。
我拉着椅子来到她身边坐下,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死的冤,所以你就有理了?所以你就可以在人间赖着不走?这女人背上的鬼眼疮让她生不如死,你呢?你背上的伤就好受么?”
女鬼依然不敢看我,怯生生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现在出不来了,我可以帮你出来!”我盯着她,“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我让这个女人为你做七七四九十天法事,超脱你脱离鬼道,早日重新做人!”
她不敢有意见,赶紧点了点头。
我起身回到桌边,拿起那碗水,凝神片刻,默念了几句,冲碗里的水吹了口气。
女鬼默默的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似的。
“我会把你的伤治好”,我看她一眼,“站起来!”
女鬼扶着墙,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慢慢走到我身边,还是不敢看我。
“抬头!”我命令。
她猛地抬起头,我一碗水迎面泼到她脸上。
老女人一声惊呼,身子猛地一颤,一道黑气被打出她的身体,落地化作了身穿红袍,披头散发的明朝皇妃。
女鬼一出来,梅姐脚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我打量着面前的明朝皇妃,她脸上的厉鬼相已经轻了很多,长舌头不见了,那张脸虽然还是鬼相,却也显出了一些她生前的轮廓。
应该说,这的却是一个美女。
我打量她一番,点点头,“把衣服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