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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8月30日 双面

回到宿舍不久,白鹤就早早洗漱完爬上床,早到池宇有些震惊,他喝了口水,把游戏声调低,问道:“要不要我声音轻点?”

“不用,我不睡。”白鹤把笔记本放到膝盖上,拨开手中的笔帽,简单地回应。

“学霸的天下我不懂。”

池宇面色诡异地打量了一番他的举动,吐出一番话,似乎误认为他在学习了。

白鹤也乐意他这么误解下去,他暂且希望自己做的事作为一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笔尖触碰纸面,留下清晰的字迹——马斯克(mask)。

“马斯克出生时后脑带有模糊的面相,随着年龄的成长愈发丑陋逼真。从小他就被迫带着兜帽生活,父母也在苦苦寻觅着治愈方法,然而始终无果。五岁那年马斯克高烧昏迷,鬼面觉醒,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破了一直以来掩藏的秘密,为了避开流言蜚语,他的父母选择在密林中隐居。安稳过了几年,可在一次外出后,马斯克的父母没有再回来,不知是遭遇到意外还是终究选择了放弃,只留下一间林中小屋和一书架的书。

当时马斯克还小,完全不支持他一个人在密林中生存。在他生命垂危的之际,鬼面又一次占据了身体的主导。

他脑后扭曲的面相逐渐变得立体,属于马斯克的面容则深陷淡化,贴服到皮肤上。他的肢体开始不自然的弯折,关节爆发出一阵格拉拉的爆鸣声。

鬼面晃悠着向林中缓缓走去。

那一夜,丛林迎来了一个游荡的鬼影。

马斯克是在床上醒来的,血腥味混杂着野兽的气息,辣目刺鼻。厨房堆积着肉块,屋外挂着血淋淋的皮毛。他并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他很清楚另一个自己醒了。

马斯克知道如果不是鬼面接管了身体,自己撑不过小时候那场重病,也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然而从小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马斯克也认为鬼面是灾难的象征,对其存有芥蒂。

他并不想知晓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野蛮行径,却也心存感激,于是在脑内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将自己平日里的所学所想开放给另一个自我。

在这种诡异的联系中,马斯克白天读书,历史、理化、草药学都有涉猎,晚上鬼面偶尔外出游荡,更多时候安静的待在屋子里,两者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一晃两年过去,林中有奇异身影的传闻也在附近的镇子传开。”

白鹤顿笔,笔杆在他手指上转个圈,没稳住,啪嗒落在纸上。

他瞟向池宇,正对上池宇向着边打量的眼神,露出一个微笑。

“一天,马斯克在森林里捡到一位昏迷的青年,将其带回小屋救治。青年是镇上的人,名叫莱德,平日里到森林中采集捕猎,这次因为摘果子,从树上摔下受伤。

通过这件事,马斯克与外界产生了联系。

莱德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热情,会给马斯克讲一些小镇上的趣事。熟络之后时常从他这边带些皮毛去镇上变卖,在下一次来时带回来一些日常物资。

甚至在做好准备后带马斯克到镇上逛了一圈,见识了不少新奇事。

信任加深后,马斯克将自己的秘密向莱德托出。莱德很震惊,随后堵住了他的嘴,声称这个秘密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让他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

得益于马斯克提供的优质皮毛,莱德被城镇里的人认为是新一代中最杰出的猎人。”

“以狩猎文明著称的卡尔罗德,延续下来的除了狩猎技艺,还有热血喷张的精神传承。

夜猎节在每年九月末,恰逢秋收结束,暗月悬天。当天夜晚漆黑一片,星空匿迹,即便天气晴朗打上火把,能见度依然很差。

猎手们在此刻深入幽暗的丛林,在透入骨髓的黑暗中重拾血脉里的勇气与热血,在恐惧危险中刀尖起舞。

抓到最有价值的猎物者,能得到城主的接见,授予特制的勋章,可谓是莫大的荣耀。

今年的夜猎节更是有噱头,传闻城主小儿子的马车连夜赶路经过密林干道的时候,被林中的‘鬼猿’吓到,高烧不起,因而发布了重金悬赏。抓捕‘鬼猿’者,非但能成为今年的头名,还能一夜暴富。

无论是为了得到声望还是赚取金钱,猎手们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莱德和马斯克讲解城里的节日的时候,没有提及追捕‘鬼猿’一事,只是让马斯克最近不要不经允许接近城市。

当夜莱德潜伏在马斯克的小屋周围的树上,鬼面发现了莱德的行踪,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每天的日常。莱德确认了马斯克不为人知的恐怖面貌,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匆匆赶回城镇。

虽然这段时间与鬼面的联系更深,马斯克依然没有做好接受鬼面记忆的准备,因而也错失了这条讯息。”

“日子似乎是如常的进行着,莱德还是一样的热情和温柔。

马斯克和鬼面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鬼面甚至还能在门前的泥地里给他留下文字。

马斯克让莱德画出自己脑后的模样,他也决定尝试去理解另一个自己。而后莱德就时常看见马斯克对着那张画像雕刻着什么。”

“终于夜猎节到来,当天夜里马斯克让鬼面不要外出行动,以免被人误伤。在他沉沉睡去之后,房子却被人包围,点起了火。鬼面冲出了火海,借助夜色四下逃窜。

有人看清了鬼面的模样,似乎那只怪物还穿着衣服,然而此时没人在乎这些细节,对其展开了追捕。

莱德突然出现在逃窜的鬼面面前,领着他逃跑,骗开了追捕的人群。然而鬼面喝下他声称是治疗药剂的汤药之后,浑身麻痹不能动弹。

莱德提起猎刀,掂量了几秒,摸了摸出卖消息赚得鼓囊的口袋,又陷入了犹豫。

就在此时,一根弩失破空而出刺穿了他的胸口,他踉跄了两步,重重倒下。

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接近,再次填上弩箭向他射来。跛子,是那个曾经连续三年夺得首位的金牌猎人,他的师父,霍尔。

平日里霍尔认真严苛,尽职尽责,除了爱炫耀他残废之前夺得的几枚奖章外,再无缺点。莱德是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对人出手的。

第二根弩矢没有命中,周围实在是太暗了。

莱德没有侥幸,他知道,霍尔的下一根弩矢会直接射爆他的大脑。然而弩箭没有再射出,他听见师父的惨叫,看见鬼面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在缓缓靠近,手中的雕刻刀向下淌血。

他记得那是自己买给马斯克的。

在莱德的注视中,马斯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扭曲诡异的木制面具,戴在他自己的脸上。”

“莱德离开了这座城市。马斯克帮他止住了血,让他被巡逻队发现捡回一条命,然而他谋害师父的传言也就此传开了。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外在认真负责的师父会去狩杀他最爱的徒弟呢?

不久,坊间又流传起另一条消息,一个带着丑陋面具的药草医生最近活跃在附近城市周边,没有人窥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白鹤停下笔,吁了口气,诧异于自己一时兴起的灵感。

然而那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消散后,潮水般的空虚感再度涌上内心。

马斯克的面具是为了正视自己的阴暗面,那么你带上面具的理由是什么?

白鹤仰躺下去,把笔记本抵在胸口,无声地发出叩问。

他没来得及得出答案,眼皮早已沉重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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