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煊也祭出了雷炎烈蟒刀,一条金色巨蟒携着刀身从蓝色火焰里呼啸着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从树林里刺出一条火红色鞭子卷在快要站不稳的鹿呦呦腰间,鹿呦呦便被鞭子带着往前飞去,雷炎烈蟒刀带着破风声紧跟着袭来。
南芜并没有防御类的武器,眼看着刀身便要打在鹿呦呦身上,她来不及想抱着鹿呦呦转了个身,
“嘭”
南芜被砸的往前一个趔趄,咔擦好像听到自己左肩断裂的声音,也好在那刀飞旋过来时是侧着的,不然怕是要被劈成两半,她抿紧唇把嘴里的血吞了下去,冷不防平常被娇生惯养了的胃,猛地一翻,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夹着些破碎内脏呛了鹿呦呦一头一脸,
鹿呦呦简直目呲欲裂,南芜身上并看不到伤口,那身浅绿色菱纱裙却慢慢被染成红色,她眼看着南芜露在衣服外的脖子,手,肉眼可见的,从那看不到毛孔的皮肤上渗出血来,先是一滴滴的,后来便直接成了一片红色,只一张脸,白的像是被常年冰冻在万年寒潭里的死人,
鹿呦呦觉得眼睛变成模糊一片,只好像眼里看到的,脑海里出现的尽是一片血红,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听不见声音,身体一下子像被放在阿娘的炼丹炉里烧,一下子又好像掉进了幼时曾跌落的寒潭,潭里一张苍白的脸睁开了眼,眼尾一点黑痣,赫然,正是阿芜的脸,
她把脸贴在南芜脸上,刻骨的冰冷冻的她打了个哆嗦,鹿呦呦小声喃喃道:
“阿姐,阿娘不让你用灵力打架,要动手的话你叫我。”
南芜从鹿呦呦裙摆撕下一片将赭戈缠在手心,抬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捏住她下巴,横了她一眼:
“晚了”
通过赭戈鞭将鹿璃月轮召回别在鹿呦呦头发里,一鞭子甩开踩着余年的曾远,将鹿呦呦放在余年背上,余年忍着痛站好,还欲伸手扶南芜,看她一身的血又不知道她伤在哪里,无处下手,带着鼻音闷闷的问道
“阿芜,你,你怎么了,”
“快走”
南芜夺过他手里的昆吾剑,反腿一脚踢在余年屁股上,左手执剑右手提鞭借着惯力往陈煊五人奔了过去,
以练气十二层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筑基的修为,对上陈煊五个,忽略掉满身鲜血,颤抖握剑的左手,还有俞显苍白的脸色,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只有陈煊还完好的站着,其余四人都躺在地上挣扎,南芜往陈煊走去,走一步便把昆吾剑插进地上一人的心口。
陈煊大睁着眼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你是魔,你别过来,,”
南芜又走了一步,昆吾剑没有任何阻碍便穿透了曾远的心脏,她继续向前走噗噗两下把剩下的两人扎了个透心凉:
“我是人,我会流血,我的血还是热的,”
陈煊握着被划伤的手腕,惧怕的浑身发抖,南芜身上透过来的血腥气压的他腿止不住发软,不由的往下跪。
南芜并剑向他刺去,陈煊吓得大喊着闭上眼,从他身后却凭空闪过来一道剑光,慢慢的浮出一个人,全身覆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并没有神采,只重复机械的说着:
“伤我主,杀无赦,伤我主,杀无赦……”
南芜眼眸往内一缩,从鲛纱内取出迷踪阵盘快速安上灵石往黑袍人脚边一甩,趁着阵成之际朝黑袍人劈去一道剑光又用赭戈鞭把萎缩在地的陈煊卷了出来,黑袍人纵使困在阵内也迅速在阵起前往南芜背上击出一掌,那一掌把南芜打的往前扑出去一丈远,陈煊趁此往南芜身上丢几个火球,南芜往旁一滚,反手一剑刺进陈煊腹部,破了他丹田气海,又嫌他嘶喊难听,从地上揪了把草叶便塞了他一嘴,南芜揪起翻白眼的陈煊一路清去痕迹,凭着牵引寻找余年他们。
余年背着鹿呦呦不停的走,两人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他也没有心力掩盖,鹿呦呦初时还能说几声“回去,我们不要走,回去”现在已经没了一丁点声音,手臂也从余年脖子上垂在了两旁,要不是还有微弱气息呼在耳旁,余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是不是就这样死,死了,余年觉得背上的鹿呦呦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火,烧的他背上几欲起泡,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团冰,冻的他牙齿磕来磕去,他大腿被扎了个洞,痛的他想要晕倒,每每快要支持不住时又想起一身鲜血的南芜背着身叫他“快跑”,余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的流,他深一脚浅一脚,四处尽是参天大树,完全辨不清方向,周围寂静的像是一块死地,他怕极了,他埋着头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脸上尽是眼泪鼻涕,又控制不住的喊着:
“呦呦,呦呦,阿芜,呦呦………”
林子里越来越昏暗,除了鞋子踩断枯枝的声音,听不到虫鸣鸟叫,也不见风刮过树叶,四周好像成为了一片死寂,余年觉得余山这一刻好似化成一个黑色的巨兽,趴在那里大张着嘴等着人自己走进去,余年觉得疲惫,视线变得恍惚,一个愣神便被一根凸起的树根跘倒,正摔在一处斜坡,余年使劲把背上的鹿呦呦拽进怀里弓着腰抱着她,两个人骨碌碌的往下滚,刚好滚着窝进了坡底下虬结盘旋的树根底下,烂叶浮沫滚了一身一脸。
鹿呦呦脸埋在枯叶里,周身感觉不到一丝灵气,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全身冰火相加,浑身软的连想大口踹气都难以做到,额头,像有东西要钻出来,手脚痛,指甲像被人掀开,背上痛,身上到处都痛,痛的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那三剑给扎成这样的,骨头缝里像是被种了最最坚韧的藤草,不断的生长绞紧,
鹿呦呦失了神,她看到阿娘拎着骨节竹,无论她怎么躲,竹子总能准确无误的落下她身上,又看到阿娘踉跄着跑,手里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鹿,再看时又看到了余年,比她大了一天的余小年子拿着余大妈做的白胖的年糕引诱她“叫哥哥,哥哥”,隐隐约约她好像真的听到了余年在叫,“呦呦,呦鹿呦呦――鹿,呦呦……”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最后竟尖叫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鹿呦呦又想到南芜,她最不耐记灵药单方,却把九天丹四十九种需要的药草给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南芜躺在榻上说着说着话便会睡着,又想起南芜横了她一个白眼说晚了,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她好像看到南芜了,菱纱裙被血浸湿粘腻的皱成一团,是真的,是真的南芜,鹿呦呦一骨碌爬起来想往前跑又给摔在地上,南芜忙跑过来,鹿呦呦从她眼里看到自己成了一只小鹿,被阿娘抱着的全身雪白的的鹿。
鹿呦呦把脸放在南芜手心,南芜左肩塌着,身上除了血已经看不到别的颜色,她张口往她身上呼了口气问“阿芜,你痛不痛”结果听到了自己在“呦呦呦呦”的叫,
南芜又把手往她脸上抹,抹的她一张细长的鹿脸成了红色,鹿呦呦看着南芜嘴角不停的呕出血,眼泪刷的从一片红色里冲出两条小河,却又不肯闭上眼,溜圆的大眼睛被她瞪的发红。
“看什么呢”
南芜抱起她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再怎么看姐姐也比你漂亮,比你能打,”
鹿呦呦呜咽着想挣开,南芜便把脸贴在她身上:
“怎么还不服气?阿年,你说说谁厉害?”
余年哭的稀里哗啦的,嘶哑着声音:
“阿芜威武!”
鹿呦呦使劲从余年手弯里跳了下来,用神识从绑在身上的鲛纱里取出炎玉盒还有迷踪阵盘用嘴叼着放到南芜手里,又趴在地上,她灵力尚未恢复,又经历身体的巨变早就没有了气力。
南芜打开炎玉盒看到里面的凤唳焚息花,九天丹是能让她不再缠绵病榻的丹药,其主药她自然也是认识的,蹲下来一掌打在鹿呦呦刚凸出来一点点尖的鹿角上哽着嗓子:
“傻不傻,你傻不傻?”
又把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余年怀里,余年手脚僵硬一屁股坐到树根下,茫然的看着南芜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都不敢合拢抱紧,只僵硬的伸直着,
南芜让他拿出隐息阵盘,,扯住余年头顶扎成丸子的发团,让他仰脸看向自己,额头对着额头:
“她就算变成了妖,她还是鹿呦呦,我就算成了鬼入了魔也是南芜,你即便成了仙成了神于我们而言也只是余年,”
南芜说到此盯着余年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
“你怕什么?”
鹿呦呦晕了过去,头歪在余年胳膊上,余年靠在树根旁,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南芜布好隐息阵,从鲛纱里取出一只红珊瑚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又急又尖利的调子,让余年迎风搁着:
“这是玉瑚哨,阿娘会在两天之内到这里,外面的痕迹我会清除掉,我不会让他们追到这里,”
余年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南芜打断了他说:
“阿娘说轻易不要打架,要么不打,要么打死。”
余年对着南芜背影突然哭喊了一声:“她是我妹妹,你是姐姐,阿芜,阿芜。你,你定要回来啊。”
“呦呦鹿鸣,食野香蒿,我之嘉宾,德音昭昭。”
南芜念着夫子教的诗,头也没回提着鞭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