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秋高气爽,暖风熏人。
李绝尘一大早就起床,吃过早饭之后突然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一时兴起,拉着大黄狗出门钓鱼。
以前周震云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带着李绝尘到后山,那里有一个十几丈宽的水潭,幽深静僻,非常适合钓鱼。
不过,自从他去世之后,李绝尘便很少去那里了,也不知那里的鲫鱼是否依旧肥美鲜嫩。
大黄狗去过很多次后山,所以一见李绝尘拿起钓竿,就很兴奋地在前边带路,不过,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去的缘故,它一路上左闻闻右嗅嗅,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所以原本只有两炷香就能到达的路程,一人一狗走了很久才到。
还未走到水潭边上,远远地李绝尘便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盘膝坐在岸上,看样子似是在打坐修炼。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及腰的长发,白皙的脖颈,静若幽兰,寂如红莲,明明近在眼前,却给李绝尘一种离得很远的感觉。
李绝尘见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女子骤然起身,飞向空中,随后拔出手中长剑,一剑斩向底下的水潭。
哧!
一道狂暴的暗红色光华随之激射出去,空气中一股热浪在这一刹那迎面扑来,四周的温度瞬间升高数倍。
片刻的功夫还不到,李绝尘便出了一身的热汗,大黄狗也吐出舌头,不住地喘着粗气,同时略显不安地低低叫唤了一声。
此外,更有丝丝热气从水潭表面冒出,潭中之鱼齐齐跃出水面,五颜六色的,足足有上千之数。
轰隆隆……
与此同时,那道剑气落在水潭上,潭水一分为二,分别倒向两边,发出一声巨响,空气中的温度再次升高,潭水剧烈翻涌沸腾,竟在眨眼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待得空中的飞鱼重新落回去的时候,水潭里只余一片干瘪焦黑的土地,以及一道深入地底的裂痕。
李绝尘目光微缩,这一剑焚池裂地,便是全盛时期的他也不遑多让,一时间不由大为惊叹,脱口而出道:“好剑法!”
那女子闻声回头看了李绝尘一眼,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容,额前有一点红砂,更显动人的风情。
只见她柳眉轻蹙,神色不悦,直接一剑向李绝尘刺来,人还未到,便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李绝尘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慌忙自储物袋里取出那把黑剑,而后一剑挥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紧紧贴住那女子手中的长剑。
两人擦肩而过,手中的剑彼此摩擦,迸溅出一簇火花!
而这一靠近,那女子身上的香味便更加浓郁了。
两人随后错身分开,那女子轻“咦”一声,似是有些惊讶,落地后再次一剑横扫而来,速度比刚才足足快了一倍。
这女子的修为至少也是筑基期圆满的境界,甚至有可能更高,若在以前,李绝尘丝毫不惧,但是现在,两人实力悬殊,他哪里敢硬接她的剑招。
眼见她来势汹汹,李绝尘急忙持剑格挡,手腕顺势一翻,将长剑的劲道卸去大半,而后再陡然翻转,反将女子的佩剑压在底下,紧跟着突然发力,将其荡开。
这本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李绝尘的出手的时机也把握得十分精准,奈何他的修为太过低下,再加上剑上有一道裂痕,虽然挡住了这一剑,但那把黑剑却是承受不住暗劲,“啪”的一声断成两半。
那女子则是趁机将长剑一撩,一剑点在李绝尘的喉前,留下一个红点,若是再往前一步,便可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你是何人,为何扰我清修?”女子淡淡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意。
被对方以这样的方式打败,李绝尘有些无奈,见对方修为高深,却又从未见过,心里猜测她应是内门中的某个长老,便退后一步,作揖道:“弟子李绝尘,乃是外门杂役堂执事,不知长老在此地清修,贸然打扰,还请恕罪。”
见李绝尘态度诚恳,那女子这才收回手里的长剑,道:“既是外门执事,不在杂役堂待着,跑来这里干嘛?”
李绝尘收起手中的断剑,看了一眼水潭里的鱼,有些尴尬道:“秋天到了,是个收获的好季节,弟子是来给我和我院里那条老狗改善伙食的,多谢长老慷慨馈赠,弟子感激不尽。”
那女子脸色一寒,道:“你是来钓鱼的?”
李绝尘道:“长老慧眼,弟子正是来钓鱼的。”
那女子接着道:“那是你的狗?”说着,望向李绝尘身后的水潭。
李绝尘愣了一下,转头望去,只见大黄狗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那里,口中还叼着半只大鲫鱼,见自己被两人发现,嘴巴里的鱼“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李绝尘见状不由一怒,难怪刚刚没有看到这条死狗,原来是见他有麻烦偷偷跑了,便狠狠瞪了它一眼,吓得它慌忙跑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那半条鱼捡起来。
李绝尘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错,那便是弟子的狗。”
那女子脸色一片阴沉,突然拔剑对向李绝尘,道:“身为一堂执事,当为众弟子的表率,用心修炼,而你却又是养狗,又是钓鱼的,如此玩物丧志,你可知罪?”
李绝尘被这位女长老突然拔剑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严苛,连门下弟子养狗钓鱼都要管,知道对这种人不能硬碰硬,便服了一个软,道:“长老教训的是,其实不瞒您说,弟子此举也有磨练心性,静下心来刻苦修炼的意思。”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养狗钓鱼只会乱了你的道心,如何能让你静下心来修炼!”
李绝尘道:“长老有所不知,我这狗平日里野惯了,常常给我惹祸,一开始的时候我经常会因此大发脾气,后来随着它闯祸次数多了,我的性子也就被它磨平了,变得沉稳了许多,您觉得我是在养狗,其实我是在养我的心。
至于钓鱼,更是如此,钓鱼之道,贵在坚持,能不能成功钓到鱼,耐心很重要,这和修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您看我表面上是在钓鱼,其实我钓的是我的性子。”
那女子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能够接我两剑,足见你的天赋,但刚刚我只用了两成的功力,若是全力出手,你一招也抵挡不住,切不可因此沾沾自喜,回去后当以此勉励自己,刻苦修炼,明白吗?”
李绝尘道:“长老教训的是,弟子谨记于心。”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对,您确实是留手了,可我只有练气期三层的修为,并非练气期十层,刚刚要不是急中生智,怕是早就为青山宗殉道了。”
那女子并不知李绝尘心中所想,但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同时也觉得他确实长得好看,便收起佩剑,接着说道:“能在此地遇见,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身边还缺个剑侍弟子,不知你可有兴趣到内门中来?”
李绝尘怔了一下,万万没料到这位女长老竟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让他堂堂一个昔日剑门的天骄之子给她当持剑弟子,是她疯了,还是他傻了?
这要是让他那远在天域的师尊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当即“严词”拒绝道:“感谢长老抬爱,但弟子自问做事还不够稳重,还是在这外门里多磨砺一些时日比较好。”
那女子本已做好了收下李绝尘的准备,不成想竟会被一口拒绝,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被男人拒绝,心中大为气恼,但脸上并未显露出来,而是淡淡开口,道:“人各有志,你不愿我也不勉强你,希望有一日能在内门之中见到你。”
说罢,她深深看了李绝尘一眼,化作一道长虹离去。
见女子离开,李绝尘松了一口气,将断剑的另一半从地上捡了起来,正觉得有些可惜的时候,忽见断口处闪过一抹微光,似有藏东西在里面,不禁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