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陆议与孙氏众人被人团团包围,又见那领头的,虎背熊腰,虬髯虎须,身披铁甲,手持钢叉,胯下黄骢马,甚是威武。身后还有一面帅旗,上书“严”字。又见周边不少旌旗,上有白虎。
孙权小声道:“这么多人,又有旌旗、帅旗,看来不是一般的山贼,而是至少有数千之众的山大王。那个试图擒拿小妹的人,是他们探道的。”
正如孙权所料,被孙翊放倒的强盗,正是探道的。所谓探道,一是探听虚实,然后通知同伙来打劫;二是立威,就是待到同伙将到未到之时,以出其不意之法,或削其旌旗,或掳其妇孺,达到下马威的效果。能胜任探道者,都是谨小慎微又身手了得之人。而眼前的这伙强盗,也不是旁人,而是吴郡周边最大的山寨——白虎寨的人。白虎寨的大王,原名严虎,别号白虎,故人称严白虎。当年跟随黄穰起义,后黄穰投诚陆康,严白虎生性桀骜不驯,不受管教,又不甘务农,于是带着数千民众,重新上山为寇。严白虎身有勇力,又略懂兵法,经营山寨多年,兼并周边小山寨无数,如今已有万人之众。官府几次围剿,都力有不逮,以失败告终。
正当孙权踌躇无措间,陆议上前施礼道:“敢问各位,可是白虎寨的英雄?”
领头大汉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毛头小子,也识得我白虎寨,算你有见识。”
陆议面露喜色,道:“想必阁下就是严白虎叔叔了?”
大汉诧异道:“严白虎是家兄,我是其弟严舆。你识得我大哥?”
陆议再行礼道:“原来是严舆叔叔。晚辈是庐江太守陆康的孙子陆议,常听黄穰叔叔说起当年叱咤江东的往事,每当这时,他都会感叹:‘幸得白虎,方有黄穰。’”
当年黄穰起义时,深得民心,威望甚高。后来虽有重新落草为寇者,却始终遥奉黄穰为老大哥。黄穰与众属下都以兄弟相称,陆议既然喊黄穰为叔叔,喊严白虎、严舆为叔,也就不足为奇了。
严舆一听陆康、黄穰大名,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来围剿白虎寨?”又听陆议夸赞兄长,似乎并无恶意,于是严舆还礼道:“原来是陆太守的孙子,陆太守和黄大哥可好?”
陆议谢道:“多谢严二叔挂念,我祖父身康体健。黄叔叔也好,就是挂念昔日兄弟情深。”陆议虽然搬出了黄穰做靠山,但这个靠山能否靠得住,还得看这些昔日兄弟是否还有情分。所以陆议每每提到黄穰,必会言及昔日情分。
严舆上前,下得马来,与陆议又是一番寒暄,然后问道:“贤侄不在庐江,在此何为?”
陆议答道:“一来思乡心切,来吴郡散心。二来是受穰叔之托,来请两位严叔叔及众兄弟,一叙昔日旧情。”
严舆谢道:“真是有劳贤侄了。不知这几位是何人?黄毛小子,居然有此身手,甚是了得。”严舆指着孙家兄妹问道。
陆议心中惶恐,莫不是要来问罪不成?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都是庐江郡内将军的子女,闲来无事,与我一同出来散心,权当陪伴。年幼无知,出手不知轻重,伤了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
严舆心想:这哪里是伤,分明是一招毙命啊。将军子女竟有这般身手,想必庐江郡内的将军身手更是了得。想着这些,又碍于黄穰大名,严舆自然不能翻脸,只好陪笑道:“不妨不妨,是我们无礼在先,要怪就怪他自己技不如人。不知那位夫人,又是何人?”
陆议见严舆指着吴夫人问,只好谎称“乳娘”。陆议等人,孩童居多,带个会照顾人的乳娘出来,倒也合情合理。还有一个韩扁,想必是赶马的车夫,严舆也不再问,却看着吴夫人嘀咕道:“这乳娘倒是有几分姿色。”吴夫人虽然生有四子一女,却年不足四十,加上出身名门,气质非凡,纵然身穿粗布,也难掩其风韵。可是严舆不知,他这一声嘀咕,已被陆议身旁的孙权听见,也成为日后严舆惨遭孙策杀害的直接缘由。
陆议一听这话,怕严舆起歹念,忙言他道:“严白虎叔叔,可好?”
严舆道:“好,好。”
陆议见严舆没有接自己进寨的意思,自己也想着尽早脱身,于是一面示意众人上车,一面向严舆施礼道:“穰叔的邀约即已带到,那小侄就不叨扰了。”
严舆犹豫片刻,心有不甘的回礼道:“那贤侄路上小心,恕不远送。”
陆议施礼告别道:“小侄告辞。”
说完,陆议上车,韩扁驾车而去。白虎寨众人早已让出了一条道,目送陆议等人远去。底下有小厮问严舆:“二当家,这十拿九稳的买卖,怎么就让白白溜走了?”
严舆道:“看那俩小娃的身手,如此了得,想必那车夫也绝非凡人。再者,这是庐江太守的孙子,我们没必要得罪。”
那小厮道:“官府几次三番围剿我们,还不是无功而返,有什么可怕的。”
严舆给了小厮一巴掌,怒道:“混账东西,你真以为我们白虎寨天下无敌啦?官府围剿,那是奉命行事,与白虎寨实无冤仇,故不会以死相逼。再加上大当家从中斡旋,白虎寨方能保全。”那小厮连连点头称是。
陆议等众人,从白虎寨匪圈走脱后,越走越远,见众匪并未追赶,方始放下心来。孙权朝陆议行礼道歉:“本以为伯言是语无伦次,怎料却是成竹在胸,孙权为先前之无礼,诚表歉意。”
陆议还礼道:“仲谋言重了。方才情急,谎称各位身份,万请见谅。”
吴夫人道:“伯言足智多谋,临危不惧,又能随机应变,真乃当世奇才。”
陆议拜谢道:“晚辈惶恐,夫人谬赞了。”又道:“仲谋未卜先知,叔弼勇武过人,孙家小妹也是身手非凡。贵府一门将帅,将来必将闻名天下。”
孙家小妹抢道:“不要叫我‘孙家小妹’,我叫孙尚香。”
陆议连忙称是。
吴夫人道:“如今乱世,匪盗猖獗,恐怕这一路上都得有劳伯言庇护了。”
陆议道:“夫人言重了,陆议必效犬马之劳。”
这一路上,果然又遇到了几拨匪类,陆议或报黄穰大名,或报严白虎,均一一顺利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