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查看了几节车厢的搭建和轨道的铺设后,瞧着不但真实还很结实的座椅餐桌栏杆等道具,丁巍不由得啧啧称奇,冯晓宁这一手堪比国内顶尖建筑设计师的本事,确实牛批。
旁边略有老气的冯晓宁略有唏嘘,苦笑一声,摇头笑道:“巍子,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要是有辙,有你这财力,谁特么还干这个啊,都是被逼的……”
冯晓宁跟王硕姜闻等一样,都属于大院子弟出身,只不过冯晓宁跟那帮号称京圈的那些货尿不到一块去,根源是家庭以及个人教养。
冯晓宁也是老三届,电影学院美术系毕业,一开始在京城电影制片厂做美工,1988年才开始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之后就入了战争浪漫电影的大坑。
他的电影恢弘大气浪漫激昂,但偏偏他的电影成本并不高,究其原因就是他会省钱。
他喜好收藏军工品,大一点的有飞机坦克的部件,小一点的连匕首子弹壳都不放过,这个癖好使得他有了极强的动手能力,任何军用武器及运输设备他都能像模像样的给自己搭建出来。
给丁巍搭建的这个六节火车车厢,纯粹是小菜一碟大材小用。
丁巍是通过在拍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时认识的富大龙找上冯晓宁导演的,当时冯导还在拍摄《紫日》的最后几个镜头,听了丁巍的请求后,冯导犹豫一下应下了。
冯晓宁跟丁巍不熟,但对丁巍能拿出两三千万推动青年导演电影展的勇气佩服无比,他也是从求告无门的青年时代过来的,知道找不上投资的难处。
所以在《紫日》拍完后,冯导回到京城一边做剪辑一边设计搭建,京城电影制片厂和这边的影视城两头跑,忙的家都没时间回,这回他岳父岳母来京城看病,于情于理都需要他回去一趟了。
好在大框架已经有了,剩下的只有一百多米的轨道铺设和部分道具的添加与固定了,有丁巍盯着加班加点很快也能搞定。
婉拒了丁巍请吃饭道谢的邀请,冯晓宁急匆匆就走了,他父母走得早,岳父岳母尽到了父母长辈的很多责任,所以他对他岳父岳母感情很深。
“冯导似乎对战争电影很有情感,《战争子午线》、《黄河绝恋》、《红河谷》、《紫日》,这一系列的都是战争片,他就没有厌烦吗?”
送走冯晓宁,三人一边看着施工一边闲聊几句,关虎没头没脑的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丁巍斜睨这小子一眼,摇摇头,不想解释。
程尔倒是缓缓开口:“不一样的。”
丁巍诧异的看他一眼,倒是有了兴趣:“怎么不一样?”
程尔从《犯罪分子》之后一直就在工作室,有些特立独行的意思,沉下心来一张一张的开始拉片,两三年下来看了不知道多少国内外的影片,反正院子里之前丁巍住的那个房子现在成了影碟放置室了,摞了一人高的好几摞了都。
丁巍一开始对这货期望颇高,毕竟是《边境风云》、《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导演。
但这货从毕业都两年多了,愣是宅在工作室拉片,之前说要拍一部关于禁毒的电影,说了一两年了,就是没下文。
后来,丁巍就死心了,这货可能就这样了,看着是个蔫瓜,实际上就是个蔫瓜,不会早熟的。
现在听程尔有此一说,他还真有兴趣听听这货的见解。
结果丁巍白高兴了,程尔抿抿嘴,沉默一下摇摇头道:“我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冯导的战争三部曲肯定不是续集或者翻拍的这种,尽管一脉相承主题一致,但《红河谷》里丹朱含泪唱歌怀抱炸弹跟英国侵略者同归于尽的悲壮,跟《黄河绝恋》中安洁割断绳子一言不发沉入黄河的决绝肯定不一样……”
丁巍默然,《红河谷》里的丹朱和《黄河绝恋》里的安洁都是宁靖饰演的,这两个角色却大不一样。
丹朱从一开始的任性娇憨到最后的凄凉孤立决然赴死,处处透着藏族儿女的敢爱敢恨的鲜明个性,她爱格桑,但更爱她的家乡;《黄河绝恋》里安洁是八路军战士,负责伤员与断后,为了不让倭寇追上伤员和转移的百姓,她深深望一眼她爱的人,而后隔断绳子,自己沉入黄河,浮桥断裂,前面是爱和希望,身后则是狰狞,隔断绳索,守护了爱的人。
冯晓宁是内地第五代导演,跟张一谋等导演一样,他们想通过某种主题以小见大升华到人与战争、人与民族等的神圣情感,或浪漫大气,或哀怨婉转。
关虎、程尔两人则是第六代导演,他们想另辟蹊径,通过社会的发展变迁等大小事件回到一个个的社会个体,剖析反思人性,或死扛的倔强,或沉默的改变。
这两种道路略有不同,也说不上谁好谁坏,时间终会证明。
关虎后来成为剧情与商业平衡的大导演,《斗牛》、《厨子戏子痞子》、《老炮儿》接连证明着自己,程尔更是野心勃勃将文艺与家国情怀结合起来,试探着走出了好坏参半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尽管略有失望,但丁巍倒是也听出来了,程尔这货终究还是有些成长的,只不过他目前属于积累的过程。
丁巍看一眼关虎,那货嘴角微撇,眼神游离,估计不是很赞同程尔的观点。
这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看来早就注定了。
关虎是93年就成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头人的,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前身就是这货和几个电影爱好者发起的,虽然蹉跎至今,越混越回去,但这种人早就见识过世面了,也有了自己成熟而独立的想法,不会因为能恰饭就能改变自己的。
程尔还未毕业就被丁巍拉进工作室,属于白纸一张,浑浑噩噩至今,尽管成长缓慢,到底还是被丁巍影响了不少,算是种下一颗种子,是草是树就要看他自己了。
“行啊,还是有长进的……”丁巍随口夸一句程尔,准备给这货加加担子,不料有电话进来。
“韩董,你好……”
放下电话,丁巍略有感慨,这个圈子实在太难混了,事情还没落定各种消息就被各种精明的愚蠢的人都放出来了,这不,昆汀那货还在来京城的飞机上呢,中影的韩董电话就追过来了,请丁巍吃饭。
沉吟一下,丁巍只能让程尔和关虎在这边盯一下,他要赶赴韩董的宴请。
在路上接到俞老师的电话,俞老师很奇怪的质问丁巍又作什么幺蛾子了,为什么她接到了黄建新导演的电话,邀请她最近有时间来剧组客串一下。
丁巍双手开卫士,一点儿也不酷的歪着脖子夹着电话接听,默然顿了顿:“估计还是昆汀要拍电影的事……姜闻这货看来是被人攻破了,也烂透了,啥都往外说……”
他将车停在路边,准备给俞老师细细解释,不料俞老师又抓住重点了:“噢?意思就是说你跟姜闻还有什么小秘密呗?约定攻守同盟?不带我我也不给我说呗?”
丁巍翻个白眼,这两天俞老师极度敏感,啥事儿都能扯到你到底爱不爱我、是你爱我还是我更爱你、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之类的要命题。
“不是,你看啊,昆汀来京城是姜闻给我说的,我只告诉了你,再谁也没说,中影那边就电话追着过来,听韩董的意思有公有私,想把这事直接定下来……既然我没说,那肯定就是姜闻那边传出去的消息,对吧?”
丁巍在电话里苦口婆心的给俞老师掰开了揉碎了的解释,俞老师那边倒是脸上灿烂语气平淡:“哼,你要时刻记得,你在这边是有案底的……对了,我就不去了,你给黄健新导演和韩董说一声。嗯,开车小心点儿,晚上来妃姐这边接我,挂了啊!”
俞老师电话那叫一个干脆,弄的丁巍还挺难受:“喂,喂,饭局,可能迟了……”
迟是肯定就迟了,这都下午了,再者又是饭局,指不定还要喝点儿,丁巍想报备一下,奈何俞老师这两天对他查岗查的勤,喝酒聚会之类的一概不准。
俞老师收起电话,对静悄悄的众人道:“继续,到谁了,利索点儿……”
桌子边的其他三位和再旁边的一位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古怪笑意,瞎起哄,“哦”的一个长音,有高有中有地,高音亮,中音准,低音沉,那叫一个通透。
好吧,趁着丁巍不在,俞老师很自觉的找到组织,在王妃家里打麻将。
牌局是王妃组织的,喊得是她音乐圈的好朋友韩虹以及成方圆,韩虹又带了她们总政歌舞团的一个新进歌手,叫谭静。
是的,这会儿国家级选手还是个小萌新,谭静95年进入总政歌舞团,直到去年拿下青歌赛金奖才开始小有名气。
韩大姐领着她来,主要是交流取经来的。之前春晚给王妃发来邀请,被王妃推了,正好韩大姐知道谭静的情况,试着推荐了一次,谭静就顺理成章的被选上了。
临近年末,春晚节目已然进入第二轮彩排,那三位都是有节目的人,趁着空闲王妃一个电话过去就来了。
于是四个歌手外加一个演员,愉快的切磋着牌技。
要说王妃还有一场演唱会,还要参加第二届中韩歌友赛,并且还要抽时间陪小男朋友,哪里有时间跟俞老师等人打麻将呢?
事实是她跟她的小男友这几天闹情绪呢,有些僵住的意思。
起因还是霍文熙。
霍文熙一直想将小谢打造成新一代的亚洲天王,给小谢制定并规划了影视歌曲舞五线发展道路,徐老怪启动仙侠巨制《蜀山传》的时候,霍小姐就带着小谢去见徐老怪,徐老怪觉得小伙子形象很好,应该有发展潜力的,便跟霍小姐透露了可以合作的意思。
当然徐老怪的意思是让霍小姐背后的英皇拿点出来,毕竟张柏芷背后的向氏影业拿了些,平平无奇古校长背后的银河映像也拿了些,再加上洪锦宝的德宝影业、黄百鸣的新艺城影业等等,大家都出一些,然后合作共赢。
奈何霍小姐以为是说定了的,想白嫖,只塞人不出钱。
这徐老怪哪里肯?他是白嫖高手,这种小辈竟然想白嫖他,这不是打他脸吗?
于是徐老怪就再也没理霍小姐。
但霍小姐年轻气盛,哪里知道徐老怪在香江影视圈子里的地位和威名,还以为只是个糟老头子呢。
当着好几次公众场合阴阳怪气的说姓徐小人出尔反尔为老不尊之类的。
徐老怪被惊到了,觉得这年轻人,卧槽卧槽,这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