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湾睁开了眼睛，仿佛有所感觉似的，程轩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程轩问。
莫小湾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那把手放开？”
她又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向自己的手，发现她已经把程轩的衣服抓得不成样子了。
莫小湾一惊，赶紧放开手。
“对不起……”她此刻声音像蚊子一样，她其实平日里很少会用这种声音说话。
“不好意思啊……我做噩梦了，不是故意这么挤着你的……”莫小湾此刻愧疚得无以复加，她平生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麻烦到别人。
“没事儿，我先去洗漱，你再休息会吧。”程轩伸出手想揉揉她的头，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给她拉了拉被子，然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莫小湾拿着纸蒙着被子开始擦还留在脸上的眼泪。
梦里不知身是客？
同样的梦她做过太多次，在阴暗的密室里受尽酷刑与诅咒。梦的最后总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这次她似乎知道这是梦，能感觉到一些周围的情况，主动想要醒来。
甚至还可以在梦里说话，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句哦，真的好酷哦……
那些一遍又一遍的诅咒困扰了她太久，这次的梦仿佛身临其境又仿佛最不真实，一下调动了她最想好好藏起来再也不回想的一些回忆。
程轩再敲门进来的时候，莫小湾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了。
“做噩梦了？”他问。
“嗯，习惯了。”莫小湾趴在桌子上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
“真巧，我也经常做噩梦。”程轩笑了笑，递了一杯热水过去，“在这方面我也算是行家了，我可以想想办法帮你。”
“真的吗？谢谢……”莫小湾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都爱做噩梦的人，还挺不容易的。
“早餐在桌子上，我爸妈出去锻炼了，你自己吃。”
“谢谢……”
“我去上班了？”
“嗯，”莫小湾点了点头，庆幸于程轩此刻没有和她说太多话，“路上小心。”
……
莫小湾被噩梦困扰不是一天两天了，调整起来倒是挺快。
准确的说，根本不需要调整。
此时她自己完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吃好了鸡蛋面包牛奶，甚至还洗了个碗。
刚走出厨房，程轩的爸妈就回来了。
“小湾啊，听说你做噩梦了，现在怎么样？看你脸色差的……”
莫小湾不知道自己脸色是否真的很差，因为她根本不懂看脸色怎么怎么样，肤色怎么怎么样。
每次别人一说脸色差脸色好，脸色黄脸色红润，莫小湾都觉得自己是个色盲……
不过看阿姨关心的样子，莫小湾觉得心头微暖。
之后又由于不用上班，被程轩的妈妈拉着陪着买这买那，又根本无法拒绝的被塞了一堆东西带回家。
到下午莫小湾委婉的表达了明天要上班，才没有又被留下吃晚饭。
承载了程母仿佛很多期待，莫小湾感觉鸭梨山大。终于知道为什么程轩每一次都要毫无意义的相亲了。再来几次，莫小湾都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瞒下去了。
“这谁顶得住啊……”莫小湾嘟囔着，带着愧疚无奈等复杂的心情，拨了程轩的电话。
“你出来了？”程轩问。
“是啊，一会儿吃饭？”
“好。”
两人平时的吃饭也就是吃点路边摊，只不过两人常去的地方都是卫生、味道都还不错的。
“你就准备这样，一直不跟阿姨说吗？”莫小湾对付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饭，撑着下巴抬头对程轩说。
“对，不说。”程轩点了点头，看向她，平静的问：“怎么，想反悔？”
“反悔倒不至于，我的情况跟你这么像，我当然能理解。我就是问问，哈哈。”莫小湾干笑两声，也知道程轩肯定是试探过的，但凡有一点余地，也不至于这么快答应自己的提议。毕竟其实真的如赵漆漆说的，终身大事儿戏不得。
现在想起来，两人选的是为剩不多的方法，也只能说是个好方法了。
尽管细想，她心里有些难受。
以后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应该只是开始。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她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想到这，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程轩一脸了然，没说什么，反倒是问她：“那你呢，真的想好了吗？”
“嗯。”莫小湾没什么犹豫。
“那就还是原计划？这周日叫上伯父伯母，在玉亭吃顿饭吧。”
“我一会儿打电话。”
莫小湾和程轩都已经很熟悉彼此的作息了，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莫小湾有点遗憾，仅有的三天休息时间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果然这些家长里短的真是麻烦啊……
饭后散步是两个人共同的习惯，程轩把车开到莫小湾住的小区后，两人一起在楼下散步。
天夜市夏天的晚上不算很热，小区的夜里很静，偶有几声蝉鸣。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条路不远不近，好似可以一直走下去。
程轩没开口说话，莫小湾的心也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很静。
“其实我完全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莫小湾有些小声的开口。
“或者说，你不太敢想？”程轩双手插在口袋里，“你不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也不相信别人会认同你吧？”
“嗯，”莫小湾有些意外他突然的直接，“我只想走一步看一步，没想这么多。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感觉太顺利了，让人不敢相信。”
然后她又笑了笑：“看第一次见你那个样子，哪想到你会这么配合。”
程轩也笑了，他看着两人的影子，说：“其实我也有点没想到。”
程轩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两人朝一个长椅走去坐下，莫小湾问程轩：“我们坚持的东西如果从未被认同，那到底是对还是错？放不下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意义？”
“放得下便放，放不下便不放，为自己做的决定从没有什么对错，只有能不能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