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天已破晓。
王恺见林家书一直没有回来,心里焦急不安,整夜未曾睡去,林家书回来后简单的交代了一夜的经历,却未讲明轻烟一事,关于黑魔谷的轻烟,自己也有着诸多疑惑。
两人在客栈又歇了一夜,第二天方才整顿行礼,继续赶路,不过因为获得豹皮囊的缘故,一切行囊包裹都收纳进去,较之以前却要轻松了许多。二人轻步快行,又在路上赶了许多日,路上看尽了江南的好山好水,仍是不觉的腻烦,最后终于到了汴都城外。
汴都,大齐的皇城,其规模之恢弘,建筑之繁华,与秦的若天城,南唐金梁城,并称玄洲三大名城。二人过了城门,眼前景象与城外荒岭截然不同,一门之隔,恍若两世。
一进来便看见一条宽阔的御街,石砖雕有华丽的纹饰,此是皇上御用驰道,寻常人不得上行,御街两边安着朱漆杈子两行,杈子里通有清水,尽植荷莲,叶青莲红,清香飘远,令人心仪,这个季节还有莲花可见,想必是皇宫请来修道之士,道法所致。
御街两边的御廊是可通行人车马的,上面车马络绎不绝,佩环鸾铃叮咚清脆,人行亦是熙熙攘攘,茶楼酒肆随处可见,喝酒的,说书的,听曲儿的,应皆有之,街边还有各类摊子,点心,书画,衣料,首饰,也是俱全,叫卖声充斥空气,喧闹不绝,好不热闹。
不远处又看见金阙楼阁,画栋飞檐,在日光下生着光辉,若是探出灵识,细细听去,还能闻见笙箫乐鼓之音,或听见香轮暖辗,骏骑嘶叫。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烟柳画桥,十万人家,一片繁华图景。
林家书和王恺一路走来,虽然也见过一两处富贵华丽之地,但与眼前这相比而言,怕是显得微不足道罢。王恺似是膝盖灌了铅,再也抬不动了,他舔了舔嘴唇,开口道:“小林子,你爷爷真是好运气,竟然交了住在皇城里的人做朋友。若有机会,定要将我爹娘也接过来,瞧瞧这汴都的样子。哎,估计也只是想想罢了。”
饶是林家书如何淡定,却也在进城的一刻失了神,听见王恺的话,不禁笑道:”叔叔,婶婶知道你有这孝心便足矣了。”王恺道:“不知道那姓越的朋友到底在何处,你爷爷也没有说出具体姓名消息来,这汴都城大的厉害,莫不是叫我们一一寻过去?那要找到何年月去?”
“嗯……”林家书沉思道:“我先找家客栈以作歇息,在向四处打听去,只是不知道身上的银两是否还撑得住。”王恺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圆鼓鼓的钱袋来,“钱是够的,这不用担心,上次在古来镇,莫名捡了这满满一袋的银子。”
林家书接过沉甸甸的钱袋,看见上面饰有金银花的纹路,仔细嗅去,隐约有淡淡的草药香,“是了,这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想要当做拿走玉佩的补偿,只是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她又将玉佩还了回来,而这银子却未再拿走。”
“正好!”他用力的拍着王恺的肩膀欣喜道:“那小妮子反倒帮了大忙,我们反倒要去谢谢她呢。”
“走吧,走吧,咱们去找一家上好的客栈去,然后好好的吃上一顿。”
二人正兴致满满的往前走,林家书的肩膀却被一后面匆匆的路人轻轻地撞了去,他摸了摸肩膀,瞧见那人身着宽大的袍子,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脚步匆忙,似乎有急事要做,这人真是奇怪,林家书心想,又听见王恺道:“咦?这地上怎么还有一封信。”
王恺弯身捡起来。林家书接拿过道:“应该是前面那人掉下的。”他往前看,却发现那人早已经没了身影。“怎么办?那人不见了。”王恺问道,林家书摇摇头,“先去找客栈吧,这封信且先收着,往后再说。”
“有些蹊跷。”林家书隐隐觉得。
二人找了客栈,听见掌柜闻他们要哪一类客房,房间分为天、地、人三种字号房间,天字号,自然其中是最好的。胖子带着一掷千金豪迈“当然要最好的。”掌柜闻言,原本平淡的脸上旋即现出甚浓的笑意,立刻叫来小厮,安排了下去。
用过饭后,夜幕迫近,他们也不再出门,毕竟走了一天的路程,身子很是疲乏,林家书在床上吐纳修炼,按照道经的内容,吐纳天地清元,运行几个周天,浑身的乏意已经消散了许多,如此进行了一整夜。
次日,天将破晓,林家书睁开眼,吐出胸口的浊气,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意。这些天的修行,气府已经开辟的完全,如此算是彻底踏入小道境了,灵识随着境界的提升,也比以前凝实了许多,如今方圆数十米的范围,自己皆能探知的到。
接下来便是凝聚清元,最后以气化海,方才能源源不断使出雄浑的清元,不至于轻易枯竭。若能以气化海便是踏入道冲境了。不过这心法上的道冲境却与平常有所与不同,却要一段紫气相助。
紫气衍生于混元虚无之中,道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无相生,或彼或此。”此方世界是万万寻不到紫气的,唯有莹魄抱一,悟以天道而神游太上混元,才能找到那虚幻缥缈的紫气。
引纳一段紫气入气府,紫霞莹莹生耀,映照气海狂狼奔腾,有如画龙点睛之效,较之寻常清元更是精纯凝实。
道冲之境后便是逍遥境,御气乘风而游,清元源源不竭,方才是真正位列修仙一行,与之前两境截然不同,相去甚远,许多仙资不足者,往往停留在道冲境,对之上逍遥境叹而止步。
经书上对其中许多要点皆有罗列,林家书看的明白,心中并不畏怯,紫气再如何难寻,也要到修道小道境圆满才行,如今只是小成,尚不着急考虑。
辰牌时分,王恺早已经起了床,洗漱过后,就往街市里去,四处打听越家的消息。然而刚未出门多久,林家书便闻着酒香走不动了道,王恺说是问人要紧,他却说这几日没酒喝,问人打听消息哪里都行,不急这一时半刻,说着就拉着他衣袖顺着酒香走去。
“红衣坊。”
王恺念道,名字倒是雅致,但瞧见门口立着两个身姿婀娜的女子,脸上浓妆艳抹,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一阵胭脂水粉的气味,女子衣着甚是暴露,雪白的香肩晃得胖子一阵失神,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更是使得行人心猿意马,掉了魂似的往里走去。
“小林子,这里不会是青楼吧。”王恺咽了咽口水,看着林家书道,林家书亦是一脸迷茫,自己分明是追着酒香来的,怎就跑到青楼了。
“二位爷,可别再门口傻站着了,里面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水灵,快往里面请吧!”走来是一位老妈子,抹着浓妆,花枝招展,满脸的笑意,模样比不得那两个年轻的姑娘。
林家书想了想,犹豫着问道:“里面有好酒?”老妈子听着微微一愣,心中疑惑道,哪有人到青楼来是来问有没有好酒的,但面上又不好直说些什么,只是笑道:“好酒,里面自然是有的,定不会扫了二位的兴致,准教你们满意。”
“那就好!”林家书也不再犹豫,迈开腿就往里面去,心想道:“只要有酒喝,管它什么劳什子的烟花柳地,我可一概不管。”
王恺见他进去,只好也跟着,什么教条礼仪,早就忘在一边。
虽是青楼,但这红衣坊的规模确实极其的大,楼分三层,红木地板上面又铺有厚厚的地毯,脚踩上去就沉没至脚踝,甚是柔软。堂外星罗散布一些红木酒桌,上面坐满了人,女子劝酒声、娇笑声,听的胖子羞红了脖子。
中央天井设有巨大圆形舞台,自天井垂下四方鲜红幔帐,上面女子轻歌曼舞,烛火摇红,登的是明亮,姿态亦是妖娆。
来到楼上,两人在栏杆处择了处酒桌,就此坐下,有人献上花名册,让他们点出需要的姑娘,林家书将花名册扔在桌上,看也不看,“姑娘就罢了,这里有什么好酒,都拿出来,银子是够得。”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笑声一转而逝,林家书猛地惊起往四处看去,只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娇媚女子和喝酒的客人,“或许是哪个女子的笑声,可能是灵识的缘故,自己太过敏感了吧。”他心里想到,“不过这声音却在那里听过似的。”
老妈子听完林家书的话,只道是他看不上这里的女子,但既然银子不会少,也不好说什么,吩咐上些酒菜,特别是酒,多上几坛来。
上来酒菜,两人便是风卷残云的般的一扫而尽,像是饿了几十年的饿鬼,周围人看的惊起,
“这两人,敢情是来青楼喝酒吃菜来了,真是有意思。”
二人确实没吃过这般美味的菜肴了,林家书更是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酒,不知不觉便喝了七八壶,人也逐渐有了几分醉意。
“不对,不对。”林家书打了一个酒嗝,声音带着醉意,“这……这酒的味道不对,与我在……街上闻见完全不同,你们是不是将好……好酒都藏起来了,怕我付不起酒钱。”他将钱袋往桌上一拍,道:“只要上了让小爷满意的好酒,这钱就全是你们的。”
“当真是醉糊涂了,这青楼只有好姑娘,哪没有什么好酒。”王恺急忙将钱袋收起来,生怕他真给了人去,这之后的日子还得指望着这些银子。
“哈哈,来这青楼不找姑娘,却找起好酒来了,真是有趣的紧。”
少年公子手拿泥金折扇长笑一声,缓缓向他们走来,作揖道:“不知在下可否就此坐下?”
林家书看这人锦袍玉冠,翩然俊朗,宛然世家子弟,醉笑道:“来的便是朋友,坐下有何妨,且与我喝上几壶酒。”
少年坐下与他对饮几杯,直呼痛快,林家书拱手道:“在下林家书,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哈哈,原来是林兄弟。”
少年啪的一声摊开折扇,“在下越泷川,有幸认识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