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白八人在长安找了客栈歇着,此时已是暮春之际,早饭时候,天上下着毛毛细雨,隔着木窗,院子的两树桃花一树梨花各自瓣瓣飘落,湿红满地,不时阵阵春风吹过,将那残余的花香吹入小店。
也许是气候舒适,也许是刚刚赶走吐蕃人,这一天客栈人特别多,几乎早饭时候,所有客桌都坐满,于是司马青衫见此情景,笑着说道,“此情此景,不如我等共作一首七律,以衬之酒兴,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答应,于是司马青衫起了个头作诗道:
一树梨花两树桃。
司瑶赶紧接着作道:
香因风卷寄思遥。
王炎策作道:
平生了此沽垆愿。
卫寒蓂作道:
再遇应成误曲桥。
诸葛泫儿笑了笑,也作道:
玄女吟歌罗旧业。
墨少白作道:
道君挥墨炫新朝。
柳一一思索一会儿,作道:
谷灵非是当归客。
檀尘也听出了柳一一出句的暗含意义,便作道:
便与青灯渡柳梢。
诗刚成,客栈的竹帘后面忽然传来琴声,隔着珠帘,依稀可见是一位年轻女子。
琴声从珠帘后面传出来,每一声都传进客人的耳朵,琴声宛如渭河之水哗哗流过,又好似野鹿食苹口口清脆,听着琴声,游子顿生思乡之意,忆起家中珍馐美味,父母亲邻,不觉泪下沾襟,释杯久听。
远出在外的商旅听闻此曲,倍感多年漂泊之苦,一想风霜多年,故友新交,各自天涯,当日对饮,从此不复,不觉摇首叹息,感慨万分。
将军闻此曲,恰如与敌军厮杀之声,车马冲撞之声,刀戟交戈之声,胡笳悲鸣之声等混杂一块儿,立刻斗志激昂,双目瞋视,按剑在手。
妻子思夫,孩儿思父,今人思古,活人思故…琴曲袅袅绕梁,闻人各有所思。就连那遁入空门的檀尘,此时都放了碗筷,凝神听之了,更何况尘世众人。
“姑娘弹得如此之好,能唱一个吗?”突然座下的一个客官喊道,接着又有十几个人想听这女子唱上一段。
女子按住琴弦,顿时断了声音,随即又弹了起来,这次所弹,曲风与之前大为不同,这次曲风极其哀婉,和着曲子,便开始唱了起来,那词哭诉身世,那歌声极其空灵。座中众人,莫不为之唏嘘落泪。
吃过早饭,墨少白一行人就去街市闲逛。
“哎,你听说了吗,近日岭南道瘴疠之气严重,人都快死光了,据说是一只妖所为。”
“哎,算了算了,与我等无关,还是自己保命要紧。”
两个瘦弱的路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墨少白八人听到后,都想去岭南道救济百姓,便即刻动身启程。
一行人骑马走的是官道,可刚离开长安不远,只见前方一个人,带着黑色的披风,披风将头盖住,正背对着墨少白他们,挡在路中间,这块儿的路极其狭窄,恰好能通过一人一马。
墨少白呼喊让他速速闪开,可那人一直无动于衷。
墨少白等人拉住缰绳,那人忽然开口说话:“墨少白,此路名曰黄泉,既然上路了,那就上路吧。”
墨少白一愣,随即知道不太对劲,从背后抽出羽凤鸣凰问道:“你是何人,速报姓名。”
“本王名讳,你不配知道。”说着就转了身,看见半男半女那张脸,墨少白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就看见那人已在自己身边。
那人随即用两根指头将墨少白印堂一点,随即又在全身各处连击数掌,其他人来救,可都被一掌打得起不了身。
墨少白连中数掌,毫无还手之力,不一会儿功夫,墨少白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随即又是一掌,正中面门,墨少白立刻倒地身亡。
墨少白已死,那人却未再下杀心,而是脱掉披风,背着手离开了,边走边说道:“小子,依卦象,你注定活不成。本王冷清风,若想报仇,也许来世罢!”
冷清风离去,众人皆来看墨少白,柳一一把了脉,摇头叹息道:“他已经脉全断,五脏六腑皆破,纵然我师父巫医子在此,也无力回天了。”
众人都很心酸,可确实没有办法,只好就地挖了坟坑,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檀尘在一旁打坐,念经超度。
小驿见墨少白已死,就一直哀嚎不停,诸葛泫儿平日里确实讨厌墨少白,可如今墨少白一死,诸葛泫儿竟然第一个哭了,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也许想到以前墨少白总喜欢戏弄她,如今再也没有人戏弄她了吧。
官道人多,一时间围观的人不可胜数,围观者中有一个老头儿,自称百岁多,可那老头儿满面红光,拿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头发也是黑白参半,身高不过五尺,胖乎乎的,穿着一双破草鞋,头发散乱,一点儿也不像一百多岁。
忽然老头儿大声喊着:“人没死,你们就敢埋,不怕天谴吗?老夫哈呸,你们让开,让我再扎他几针,将他扎死,你们好入殓下葬。”
听见声音,柳一一第一个转身,一看见这老头儿,柳一一急忙喊道:“师叔!”
老头儿刚没注意,听柳一一这么一喊,才看见柳一一,走过去捏了捏柳一一脸,“嘻嘻嘻…你这徒儿不跟着那老东西,来此作甚?”老头儿顿时喜笑颜开。
原来这老头儿乃是荆襄酒俊李玄鹤,生性就是个老顽童,特别喜欢喝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他乃是当世医术仅次于巫医子的人,若不是巫医子,百草山庄恐怕就是这李玄鹤的地方了。
“前辈方才说人没死?可我这兄弟已然咽气,且经脉心肺俱损,不知前辈因何说他没死?”王炎策拱手问道。
李玄鹤正想跑过去打王炎策,不奈一脚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众人大笑。“笑什么笑,笑什么笑?老人摔倒了,就没人扶一下吗?嘲笑老人,不羞耻吗?”说完众人缄口。
李玄鹤正要爬起来,结果刚爬起来一半,又摔了下去,众人又笑。李玄鹤生气地环视四周,众人个个憋着不笑。
“此乃表象,他的气舍、上星二穴发紫,淤血不褪,巨阙、幽门二穴尚有真气聚集,他虽被一掌重击,却只是气血下浮晕死过去,若引真气冲破气舍、上星二穴,则可活。”李玄鹤说道。
“既如此,还请老先生相救。”王炎策求道。
李玄鹤知道这是柳一一朋友,便没有推辞,就地取出青囊,用了针灸之术,果然不出一炷香时间,墨少白就吐了口浓血,咳了几声,随即又昏死过去。
李玄鹤说道:“如今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何时醒来,就看他的造化。”
围观者一见把死人救活了,个个拍手称妙。
王炎策心想如今墨少白昏迷不醒,且前路艰险未可知,便告诉众人将墨少白带回长安静养。
回了长安,众人继续住在客栈。
“诸位各有重伤在身,我已是剑皇,倒也没有大碍,我看,少白就让我来照顾吧。”王炎策对众人说道。
诸葛泫儿急忙说道:“此等小事,就不劳烦王大哥了,昔日他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下,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可是,诸葛姑娘的伤…”还没说完,卫寒蓂就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给递了个眼色,王炎策这才没再多言。
李玄鹤本打算去长安拜访故友,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墨少白一命,便跟着众人到了长安。
妖,自从冥复活之后,他们便饱受压迫,然而他们并非零散的修行者,就在碧云山千虚洞中,妖族此时正在商讨着一件秘密的事,这件事,关乎妖族的生存,关乎妖族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