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在下,完全不见停歇的意思。
演武场所有人都被淋湿,他们都可以感觉到这场冰雨沁入心骨的寒,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人说话,他们都跪伏在地。
就这样,静静听着雨水击打地面岩砖的声音,静静听着墨武仍在失神地喃喃自语。
为何会这样?
墨武的话,他们不懂,可他们听出了那份悲凉。
韩渡站起,他想扶起墨武,却见得墨武已全然丢失了神智,他只得松了自已的手。
果然,这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虽然,他们早就看到了,也在全力避免,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尤其是这样的局面,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一切都是青虹在暗中作祟。
在听到赵成说出青剑客三字,韩渡心猛地跳起。
他曾听如玉说起过,墨武坠涯不死的诡异。
时至今日,他才完全看懂。一张看不见的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己经撒开。
而这动机,却是全然无法窥穿。
可韩渡的直觉告诉他,真相已渐渐被揭开,他必须得防止走上赵成这样的路。人生总要这般无奈,那种寂寥,那种蠢蠢欲动的狂躁,一切都要被这样压抑着。
直到.....
看着自我的崩溃与沉沦,最终幻化成空,只剩他人惆怅之声。
这不值得。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正在悄悄的开始。
不经意间,韩渡的双拳紧紧握住了。他低着头,慢慢踏着台阶,走上了台阶之顶,伸出手,请起了跪地之人。
等着田丰带着清流弟子,移走赵成及黑猫尸体重返之后,一阵短短的思索,他说话了。
“赵成的死,并不是罪有应得,这是悲剧。也许,你们不能看见,这悲剧只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引向的是更大的毁灭。或许,这将累及整个魂门。黑暗之中,还有我们最强大的敌人,那就是青剑客。”
韩渡的话很沉重,也很严肃,隐约间,魂门一众似乎听出了什么,多少露出了不安的心。
包括长续,他也一样皱着眉头,思考起韩渡仍在继续的话。
“如果,不知道人心会有多邪恶,而去妄谈正义,那是十分的愚蠢。而这样的正义势必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反复蹂虐,直至悲惨而终,就如当下一样。正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所以我们更应当要去珍惜愈行愈远之心,坦诚彼此,也只有这样,正义才能在人间立足。
而我们要做的还很多,当我们踏入魂门,我们就应当明白我们肩头的使命,不是偏安一隅,更不该纸醉金迷。
因为,这个世界的正义只寄托于我们身上,这个世界很残酷,需要拯救的人多到让人害怕,甚至,一不小心,连你我都会迷失,所以正义的剑从来都是暗淡的。
可正义是魂门之根本,再不能肆意去玷污,我韩渡在有生之年,势须磨亮这把剑,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魂门弟子的要求。
为了让正义的光茫能在整个天罗闪耀,未来很长的一段路,魂门将会很艰苦。
这点你们所有人必须明白,从明日起,我会要求三流全面放开武学资源,可所学之人,不止你们,包括整个天魂郡的有心之人。
所以,别仗着魂门武学会有多少优势,纠正你们的心态,好好舒展你们的筋骨吧,毕竟你们还是占了地利人和的优势。
当然,除去你们,我与魂门长辈也会努力继续前进的。等个三两年,等魂门实力足够之时,我们的正义之剑要伸向的就是整个天罗大陆。
界时,魂门将是天罗最强之门,也是天罗唯一之门,我要让整个天罗大陆都插上正义之剑。’’
韩浩滔滔不绝,长话一篇,说得整个魂门弟子都呆呆愣愣,无有一言。
最后,还是厚成一句好,首先兴备地喝起彩,魂门弟子才回神,可仍是懵懵懂懂拍起手掌。
显然,他们不相信韩渡的话,那颗霸业之心又岂能是儿戏一般,喊上几句口号就可完或。
更别说,当下说这种话,只能让人更加沉重。
这些韩渡都看在眼里,也不去作声。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魂门就象一个病入膏肓之人,不下猛药,是不可能会有起色的。
人,从不承认自我的愚蠢,让其自以为的聪明便是统治者统治天下最好的办法。
可韩渡并不想这么做,他不相信天意,更不相信什么天命之尊。
他,就是要逆天而起。
所有的事情都已谋划好,一切都会按班就绪推着他们前进,强迫他们前进。
韩渡不会承认自己好战,可他不得不战,尤其当下情形,整个天罗大陆都陷入微妙的变化之中。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在魂门弟子探寻季厨未果,回报罗门地界内有商贾高价收粮之时,他就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魂门已落后一步,已经不能再去拖延下去。
韩渡要做的还很多很多,其一,不可否认,他隐约可以感觉到青剑客渗透魂门的远远不止赵成他一人。
他必须得全部查出来。
还有那个奇怪的感觉,忽有忽无的出现,给他的压迫感是日益激增,到底是什么人,他也要找出来。
更为关键的是,当下墨武这般颓废,对他来说,却是最为糟糕的事情。一木难支大夏,他需要墨武。
至于青虹、至于理想,这些都是头疼的事情。
韩渡的心中也是很不平静,他最后看了一眼,随即摆摆手,让魂门一众退去。墨武仍楞楞呆在原地,一直沉默的如玉走了下去,轻声唤醒了他的元神,他才沮丧着离去。
而跟在墨武后面的还有长续,他的样子也是失魂落魄。
“他的心中也不好受吧。”
如玉走上台阶,看着长续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希望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韩渡也在看着长续,轻声说道。
子望的死,虽没有被扒得那样的干干净净,可留下的东西,魂门弟子均已经明白。不管魂门弟子会做如何去想,是正是歪,这些都已无关紧要,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于长续,如果他不会与赵成那样的固执,他会是一个好长老。
至少,在韩渡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渐渐地,人群全部离去,整个演武场也变得空空荡荡。如玉也回身打开了大殿的门扇,静静站在门外,愣愣看着韩渡,看着他仍顶着那滴滴落雨,没有要离去之意。
一声叹气,如玉走进了殿内,不多时,一把纸扇挡在了韩渡的头上。
“天凉了,小心受寒,我们回去吧。”
韩渡对着如玉淡淡笑过,点下了头。
可就在他们转身之时,四个身影却慌张地冲进了正殿大门,他们的脚步声很急促,一下就传入了韩渡的耳内,他猛地转过了身。
当他看见这四个身影之时,心不由得又被提起,来人正是这次缺席的吴家三兄弟与奄风他们。
“难道?”如玉见着他们冒雨冲来,脸色一变,话已脱口而出。
“固执啊.....看来还是出事了。”韩渡说。
也就在这时,他们四人冲上了台阶,急急行过礼之后,吴家三兄弟开口便问,“门主,长老呢?”
“凌纱呢,门主,凌纱呢?”奄风更急,他慌张地抓住了韩渡的手袖。
“他们........我也不知道。”韩渡不知如何以对。
“到底出了什么事?”吴家三兄弟惊惶。
“子望的真相已经揭开,赵成师叔死了,长续长老才出这个大门没多久......。”韩渡说。
“你说过的,你说过会保护凌纱的.....”
听着这话,奄风脸上抽了抽,一句愤怒的话之后,他甩头就向正殿大门冲去。
“我们去找找吧,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就在吴家三兄弟还在发晕,不明所以之时,韩渡猛然惊醒,他亦是连忙冲下了台阶。
承若,有时候是很沉重的,即便,有时候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韩渡还是希望能来得及,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