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娅,不论是王的责任,拉纳布图的名号还是神明的身份,有了这些,便只能独自前行。西娅是孤独的,身边的一切终究是过客,至少是死去的那段时间。
但是不是不幸的,这一点可说不好。
西娅已经开始不这么想了。
不知道为何这位衣着朴素却透露着某些说不上来的气质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人们都退下了。
“那么,你就是我的主人吗?”西娅抬起头问道,终究,如此低三下四的压抑着的西娅决定换一种姿态面对这种情况。至于这位看起来不太像族长的男人,西娅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太严肃了。”中年人只是说了句无关的话,然后转过身关上了窗子,“先去把茶壶装满。”
看来西娅的努力没什么影响。
西娅端起了茶壶走到房间角落里的高大的灰黑色制茶机前,装满了茶壶,然后给他拿出了茶杯,倒上了热茶。
“你怎么会用它?”男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在巴塞亚打过工,那里也有一个。”这不算说谎。
“索罗尔那个老鬼。”男人叹了口气。索罗尔是拉纳布图的族长,西娅的爷爷,另一个爷爷。拉纳布图的其他分支都跑到国外去了吧,事实上被灭族的只是担任政要的几位族人和谢尔德兰一支而已,而这些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所谓的“拉纳布图”以及“王室”,也是真正有政治影响力的成员,也是西娅所认为的亲人。
如果说所有名字里带拉纳布图的人都是亲人的话,几千人可是西娅“亲”不过来的,其中大部分与西娅所在的核心族群并无联系。
关于族长“那个老鬼”西娅知道自己不该评论什么。
当下只要稳固劳动雇佣关系并赢得他的信任,至于这以后,西娅计划通过利用他来打垮或者拖垮科塔姆悸家族,必要的话联合堂姐嫁去的布尼系及其家族复兴拉纳布图夺取权力。
接下来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引他上钩,当然只是提供情报方面的。实在不行就自己来,但是现在,西娅意识到光是证明清白是不够的,他们都清楚真相,但是都不会承认。
“主人,有信件。”有人敲着门说道。
“进来吧。”男人说道,然后对西娅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男人看了看信,皱了皱眉头。西娅集中精神大致看到了些内容,是科塔姆悸的来信,虽说也可以计算好范围闪到那边看清楚再闪回,但那样太耗费体力了。
“又是科塔姆悸,该死,你下去吧。”男人对着送信的仆人说道,然后看了看西娅,许久没有说话。仆人关上门,终于开了口,“你为什么来这?”
“我……??”西娅不知道那男人在说什么,难道是又暴露了吗?算上孤儿院那次,现在西娅对于伪装这种事情已经失去信心了。
“戴着通过家族鉴定才能定制的项链,莫尔格的手表,还穿着Walk'n'Dior的鞋子,像你这种贵族的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工?”男人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他会生气西娅很清楚,这是名誉的问题,“还称呼我为主人?”
“我…我父母去世了,先生。”西娅抬起头,而且尽力用词小心使自己听起来不是在哀诉,并忍住了眼泪,因为西娅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什么都没能留下,为了给家人筹到路费,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咳了一声后说道,“那么你的名字是?”
“麦莎?维?格尔麦拉”西娅心中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因为没有注意到服装的问题,姥爷是对的,如果出门前仔细考虑考虑就好了。不,这样也不行,还有语气,说话方式,这些东西怎么也是改不了的。
“我是古布达族长,沙希卢卡。”族长说道,“不错,我是你的主人。那么你愿意为我工作吗?格尔麦拉小姐。”
“我愿意。”西娅点点头,然后抬微笑着看着他,沙希卢卡族长意外是个好人呢,暂时。
于是西娅成为了古布达族长的办公仆人。
“麦莎。”晚饭后,西娅在院子中被叫住了。
“呀。”西娅转过身,裙子也被转了起来,眼前是白天遇见的那位女孩。灯光下的她脸颊微红,也许是冻的。女孩笑着,喘出的气息化作了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那一头浅亚麻色的光滑的头发还真是漂亮呢。从目前已有的对话推测来看应该是那位族长的女儿,西娅便以平辈的方式行了礼,“小姐。”
那位女孩有些惊讶,这时西娅才反应过来身份的问题,居然在这种事情上又出错了。
“麦莎小姐。”那女孩也回了礼,道,“我是古布达家族的玛佳莉塔,请你收下这个。”
玛佳莉塔双手捧着一瓶牛奶。
“对不起小姐,我不能接受,我是这儿的仆人。”西娅说道。
“这是为了那件事的道歉,以及为我弟弟无礼的道歉,请你一定要收下。”玛佳莉塔小姐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那,可以的哦。”朋友啊,果然感觉有些期待,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西娅抓住了瓶子,“谢谢,小姐。”
“要叫我玛佳莉塔。”玛佳莉塔认真地说道。
“玛佳莉塔。”西娅把热乎乎的瓶子收起来,然后说道,“谢谢你。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呀!那…那个,好的。”玛佳莉塔不知为什么耳朵更红了,这个样子让西娅也感觉有些害羞,但西娅真的只是想摸摸她的头发。
西娅就像是摸小狗那样顺着抓了两次。
“很漂亮…”西娅轻轻说道。刚刚西娅差点把“的毛发”说出来,要真说出来可就糟了。西娅对自己这个冰雪之神发誓刚才没有把她当成小狗。
“是吧?谢谢。”玛佳莉塔又恢复了那股贵族小姐的感觉大大方方地说道。
“那你用什么洗头发呢?”西娅感觉自己一直处于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中,便问道。
“是通晓这方面的老师傅配置的,我会让他给你配一盒的。”玛佳莉塔和西娅一起向建筑走去,说着。
“谢谢。”西娅又在心里悼念起自己的长发来,说道。
“姐姐!”突然从楼里跑出来了那位和玛佳莉塔有着一样头发的小男孩看见了二人,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地说道。
“怎么啦?”玛佳莉塔跑过去蹲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
“姐姐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她可打了你啊。”小男孩说道。
“她没打我,小巴特,”玛佳莉塔揉着巴特的脸说道,“我对洛发誓。”
“真的?”巴特看了看西娅,又看了看玛佳莉塔,然后涨红了脸学着大人的语气对西娅说,“你要是敢欺负姐姐我可不会放过你,知道了吗?这次…这次就算了。”
“是,是。”西娅用上扬的语调笑着说道,然后深深鞠躬。
“巴特,快回去,老师都到了。”一位披着棕色羊绒布大衣戴着眼镜的女士站在楼梯处喊道。
“妈妈。”玛佳莉塔说道。
“夫人。”西娅也跟着说道,听起来那位就是玛佳莉塔的母亲,古布达公爵夫人?但是塔兰可没什么爵位,只有拉纳布图和非拉纳布图的区别,所以就标签她为古布达族长夫人吧。
“玛佳莉塔,记得按时回房间睡觉。”女士说道。她甚至没有看西娅一眼,这样也好。
“知道了。”玛佳莉塔点点头。
“玛佳莉塔读几年级了?”大厅里要分别时,西娅问道。
“今年9月份原本是要去读中学二年级的,但现在看来可能得推迟了。”玛佳莉塔说道。
“二年级…”西娅刚刚没反应过来,因为西娅的国际学校是从5、6岁那一年开始入学算起,下一学期就算十年级了,这么算来玛佳莉塔比自己小了一年,但身高却一样高了,“……”
“麦莎呢?”玛佳莉塔问道。
“上学期是9年级。”西娅用手比着一个四和一个五笑嘻嘻地说道,准备吓她一下。
“九?咦?”玛佳莉塔惊讶地看着西娅,然后说了出来。
“换算一下的话应该是中学二年级。”西娅歪了歪头,然后玛佳莉塔也跟着西娅笑了起来。
“是国际学校啊,看来你确实比我大呢。”玛佳莉塔边上楼梯边挥手一个音一个音地拼道,“那再见了,姐姐。”
“玛佳莉塔也是,呦,再见!”西娅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跳开了,回到那条走廊,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用钥匙开了门。
等一下晚上古布达先生还要工作,还有一个小时西娅就要继续干活了。
“麦莎,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姥爷来电话道。
“没事,都挺好的。”西娅说道,“我周末就回去,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你要小心些。”姥爷说道,“好了,我就说这些。”
“姐姐!”洛西卡的声音传来。
“洛西卡哈!”西娅压低了声音喊道,“要听话哦。”
“知道了,”洛西卡说道,“加油呀!我的姐姐会是站在世界顶端的那个人!”
“最近动画片看多了吧,”西娅忍着笑说道,“注意眼睛。”
“知道了,姐姐,姐姐,”,洛西卡有些着急,喘息声都急促了起来,“今天我做出了一道题,用了两个小时呢!终于做出来了。”
“那是什么题啊?”西娅问道。
“3的29次方。”洛西卡说道。
“姥爷!你又让我妹妹算什么奇怪的题啊!”西娅大声说道。
“姐,姐姐?”洛西卡好像被吓到了。
“哈哈,你不夸夸她吗?”姥爷接过了电话,“她听着呢。”
“洛西卡真有耐心呢。”西娅说道,西娅知道这句话在洛西卡听起来是句表扬的话,但对姥爷来说含义就丰富了许多。
“嗯,嘿嘿。”洛西卡笑了。
“你不希望洛西卡学些东西吗?”姥爷问道。
“我觉得,除非拉纳布图家族复兴,现在的我们还是学习些生存技能比较好。”毕竟以后只能靠自己了,不管这个自己指的是不是一个人,但曾经些关系,财产,权力都不在了,因此不得不考虑最基本的关于生存下去的打算,“今天先这样吧,一会我再发信息过去,有人来了,白~。”
“为你骄傲,孩子。”
“请进。“西娅说道。
“麦莎,你听到些什么异常的声音了吗?刚才我好像在院子里看到了个人影。”那人是哈莉娅,焦急地说道。就在这时走廊里有什么动静,西娅把她拉了进来轻轻关上门。
“你说公司那边失联了?”是古布达先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还有有些乱了节奏的脚步声,“继续联系,看来我得去一趟。”
“不许动!”刚过了不到三秒,更混乱的脚步声传来,有好多人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古布达先生问道,“我可以叫保安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这声音是!!那位阿姨呀,洛西卡的妈妈!对西娅来说是没有血缘的亲人。不会有错的,那声音西娅记得的。但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话?
西娅放开紧握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哈莉娅的手,推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