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顿,我想了解你和洛西卡那晚之后的事。”毛利萨坐在桌子对面,一如往常,在家里吃饭时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大口地嚼着披萨,嘟囔着。
“我看见你,血浸透了衣裳,毛利萨。我一开始还真不相信你真的还活着。”那时,拉顿的心已经凉透了,“路上你已经没了心跳。”
库洛勒尔遭到轰炸的那天晚上。
“殿下!”拉顿大喊着将开枪的人从侧面推倒,骑在他身上,拔出手枪,稳稳地对着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报告队长!敌人清理完毕!我们的军队来了。”楼梯下跑上来的保安队员说道。
“谢谢他们,快叫几个人来帮忙!”拉顿说道,“其它人保持警戒!”
“是!”
拉顿立刻冲到屋内说道,“小蓝开灯!”屋内的灯应声亮起,眼前的景象让拉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了下来。毛利萨为洛西卡挡下了子弹,还在死死地抱着洛西卡。鲜血染红了毛利萨白色的衣裳和新换的床单。
“毛利萨!”拉顿拍了拍毛利萨的脸。没有反应,但是还能摸到脉搏,“给我撑住了。”
“队长?”拉顿给毛利萨和洛西卡缠好了绷带,但是没办法止住毛利萨的血。这时三个队员跑了进来。
“我们得去一趟医院了,”拉顿发现洛西卡胳膊也被子弹擦伤了,需要治疗,而现在地堡的应急电力系统被炸毁了,没有救治条件。现在外面很安静,偶尔还能听到应急部门车辆的警笛声,至少说明敌人还没有全面占领或者渗透这里,或者说还没发动“总攻”,“带上受伤较重的人。”
“坚持住,”拉顿抱起毛利萨,就像是抱起一头小羊那样,即使身为拉纳布图的她生来就是头狼。还温暖着的血液流满了双手,而身体却渐渐变凉。拉顿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某种倒计时,拉顿却没有能力阻止。拉顿望了一眼那蓝白花纹的墙壁,生生想起那一丝绝望,“开车!”
拉顿在责怪自己,如果当时能早点拔枪,或者说在那里陪着她们的话,她们就不会受伤了。
毛利萨这孩子啊,拉顿明明已经开始能够和她打成一片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啊,单方面退出的话,你可成了坏人啊......叔叔不许你走,毛利萨。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是拉顿最喜欢的一个,她好像有种天生的亲切感,与她共事并非仅仅是主仆关系那么生硬,但奇怪的是她朋友很少。
拉顿知道大家族里面或多或少还是在意着血统问题的,即使口头上主张现代化改革的就是他们。这也或多或少的影响着他们的下一代。
当然不管是保护罗肯还是毛利萨的安全拉顿都是很高兴的,因为能和自己所敬仰的英雄的孙辈合作本身就是一件荣幸的事。
“还有多远?”拉顿问道。
“300米。”负责开车的队员说道。
在军队的帮助下一路都很顺利。医院门口,车子稳稳的停下了。毛利萨没能做到一些事情,没能......活下来。
洛啊,我真诚的恳求你,我愿意献出一切,只要国王谢尔德兰长女艾米西娅·阿什利亚姆·拉纳布图可以度过灾难,请拯救她。她才十三岁啊,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地方她没有去过,好多人没有见到过......拉顿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现在拉顿知道毛利萨是多么重要的人了。因为她是第一个真诚的对待自己,认同了自己的主人。
“我们尽力了。”一位一身绿色的女医生从抢救室走出,摘下了口罩。
打开后还没关上的门的缝隙中,一位护士正在看表,在木板上夹着的黄色本子上记录着。一切都那么平静。拉顿更像是傻了一般愣在那里。
“队长。”一位队员手搭在拉顿肩膀上说,“小公主醒了。”
“洛西卡。”拉顿听到这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有消息称罗肯已经失去合法继承权了,而就在刚刚,国王陛下的飞机和节点失去联络,从雷达屏幕上不见了踪影。但现在,至少,第二拉纳布图王朝不会就此终结,没有死在自己手上,这真是可怕的控告,拉顿摇摇头,没有再去想这些。
“我可以最后见艾米西娅她一面吗?”拉顿站起来转头对医生说。
“现在还不行,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医生拿出了一张单子,“在这里签字。”
“好的。”果然还是要走个形式,医疗虽然是免费的,但是账单还是存在的。拉顿无奈地说道,“我还有个请求。”
“请说,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接过笔说。
“希望她走的时候可以穿上这套衣服,她一直很喜欢,”拉顿眼泪又从眼角流下来,果然到这一刻了吗?
为逝者打扮得体面些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传统,大多数文化里也是这么做的,即使,拉顿带上这件衣服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让毛利萨她回家时——如果可能的话——不至于......不对,拉顿骗不了自己的,拉顿参加过上次战争,伤成这样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这么看来是自己早就宣判了她的死刑啊......不对,不可能,不!
拉顿真的不想去考虑下去了,毛利萨殿下!......拉顿在心里大喊后感觉一点也没有解脱。
远处突然的枪响迫使拉顿停止无意义的思考,拉顿擦擦眼泪说道,“谢谢你们。”
再见了,毛利萨。
洛西卡已经被转移到楼上的走廊,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不用问都是袭击中受伤的市民。大厅里电视上正直播着各处的情况。
“城西刚刚突然发生了交火,很显然第二次攻击已经到来了,哇哦,他们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现在现场情况不明。哦,看到了吗?”摄像机对准了记者正对的方向,黑压压的人群开着枪,前面的防御军队的坦克被炸掉了。空旷的郊外在照明弹的照耀下如同白昼,“敌人的旗帜已经举起来了,越来越近!是西部的……”视频画面突然花了,切换到蓝屏,“政府发布通告,请市民立刻前往城东侧的防空设施或者东北方向的空军基地,军队会保证大家的安全,目前我军队已经赶往西城投入战斗。”
拉顿跟随队员格兰瓦来到了洛西卡的床位边。
“姐姐呢?”洛西卡问道。
“你姐姐她啊......”拉顿活还没说完,楼下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地面狠狠震动了一下,“你在这呆着,哪也不要去。格兰瓦,你陪着她。”
“是!”
医院里哭喊声响作一团,人群开始乱了起来。有一位胡子花白秃顶的老头拄着拐杖径直慢慢跑来,被绊到倒下,然后被反方向跑去的人群踩了过去,拉顿想挤过去帮忙却被挤到了窗边,巨大的落地窗开始嘎吱作响。
“队长,医院遭袭。”有队员在远处大喊着用对讲机报告。
“通知总部,请求支援。”拉顿回答道,“米露,拉尔陆加,和保安一起维持医院的秩序,这是命令。”
“收到。”
......
拉顿大概描述了那晚上在医院保卫战前的情况。
“打断一下,”毛利萨红着脸说,“那医生...”
“是女医生啊!”明明在讲一个很悲伤的故事竟然硬生生被理解偏了,果然青春期的孩子想象力都很丰富吗?
“哦。”毛利萨看向一边说道。
但是更奇怪的是自己正在和一个被宣告死亡的人说话,这个可是谁也想不到的吧。
“对不起这么问,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拉顿问道。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时就是早上了。”毛利萨说,“但是我还活着哦,队长你不要太自责了。”
但是毛利萨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暴露了什么。总感觉她有所隐瞒,这是拉顿最直观的感受。
“谢谢你。”毛利萨突然站起来行了礼。
有如眼前的景象般,虽然窗外是阴着的缺少色彩的灰暗世界,但也带给了这间有些年头的办公室带来了阳光,而光即是希望。
拉顿笑笑说:“谢什么啊,这是我的工作。”
虽然这么说,但拉顿还是站起来给毛利萨回了礼。
只见毛利萨项链上的红宝石依旧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