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雁门太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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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澈……你这死小鬼……我快撑不住了……”
“初融,快治愈!”
“知道了,寒亭姐,唔……分不出手啊……”
“加大空术输出。”
“蓝澈,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
“闭嘴。”
“蓝澈!我警告你……死小鬼……不许……你会死的……”
“不!初融!”
“老冥……快回来……”
“冥千夜!”
“我接住叶初融和冥千夜了,快阻止澈!”
“太好了,宁曦!”
“唔,这……”
“怎么突然空术和神力充沛?”
“蓝澈!我不是告诉你?!”
“我没事。”
“你真是胡闹……臭小子……”
“蓝澈大人,第四颗巨星已行驶到朱雀位面半径30%!发布警告!!”
“等等,万念你在干什么?!”
“蓝澈大人!!”
“小子!!你找死啊!!!”
“慕素!快拦住他!!”
“蓝澈,给我停下来!!”
“澈!求你了……”
“你站住!”
“蓝!澈!你敢!”
蓝澈掐掉了传音。
刹那间,天地静默。
每一位神明,每一个生灵,身上都浮现出七彩的光晕。
他的眉间,也迸发出灿烂的七彩色漩涡。
七种情绪。
神明身上的情绪更多是担忧的灰色,有些则是火红色的愤怒,比如炎鬼,他现在就在朝着他吼叫。有些则是渗到心底的悲切。宁曦身上的情绪是极为深沉的蓝色,这让他的情绪有些波动。以往,他每次使用这种力量总是下意识地去看宁曦。而她只要望向自己,总是金色的。那种时候,自己身上的情绪也会变成金色。
金色,是爱的颜色。
蓝澈自知自己一生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己的人生亦是像棋局般精巧,自己布下的一颗颗棋子在棋盘上谨慎地走着每一步,每一步。这场人生的博弈,眼看就要赢了。
蓝澈随着光柱升到了暮光之塔的上空。
咫尺,乱石穿空,巨大狰狞的巨星表面像巨兽一样疯狂地咆哮。
每一步都势必要夺去生命。
这倒让他想起了以往在翼神宫的那次华泠崖的大举入侵。
那时,至少自己还有自保和拯救他人的力量。
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但这次,
若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那就试着拯救一下其他生灵吧……
抬头。
手边凭空出现了一把琴。
盈盈琴弦晕着银光。
衣卿。蓝衣卿。
轻吟,抚琴。
宏大绚丽的光辉从他的指尖爆射而出,集中在神明空间即将遭受撞击的正前方。随着它的一闪而逝,刻画着古朴恒古的奇异纹样的七彩色巨盾蔓延在苍穹。
“轰”
巨星碎裂,眼前一片人间地狱之景。
他感觉自己好像看不见了,眼前只是虚无,虚无。
“蓝澈!!!”
【青龙位面】
雪白的羽翼轻轻收敛,千清环顾四周。既然通过了空间隧道,这里便是青龙位面了吧。
怎么这么阴森森的……
她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没穿鞋呢……
一身白袍呢……
虽然有翅膀但似乎没有头上的金圈儿呢……要不然还像个天使……可现在……
会不会把她当成半夜索命的幽魂啊……
她走出空间隧道,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大厅。
阴暗而又深邃,像是隐藏了无数秘密。
跟朱雀位面一点都不像呢……
几个匆匆走过的人影也似乎糅合到了背景里,完全没有存在感。
好压抑……
“哟,小姑娘,你在干啥呢?怎么没见过你呢?”
千清差点吓得跳将起来。
缓缓回头看了看,一张放大的笑脸差点让她尖叫起来。
往后退了退,发现眼前人一袭金衣,眉间似乎有一道无法看清真谛的雾气,紫蓝色的眼眸邪气张扬,只有弯弯的嘴角让整个人有些……怎么说?友善?
“额.....呵呵……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呵呵……”
千清毛骨悚然。
“那我带你转转吧,你不是新来的吗……”
“欸?”
“干嘛,快点跟上啦。”
“哦……哦……”
【朱雀位面】
“请宁曦大人节哀。”
“……”
“宁曦大人,在下感受不到蓝澈大人的神体了。”
“……”
“视网膜损坏至87.42%,可能没办法……”
“请你闭嘴。”
生灵之树捂住了嘴,和碧蓝之涛落荒而逃。
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一帮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决策者们。
宁曦轻轻握住蓝澈的手,那手竟是不再虚无,衣卿琴静静地躺在旁边,琴弦仍然因为主人刚刚施展了极其强大的空术而仍然在轻微共振。
蓝澈的指尖似乎有些茧,可能是常年弹琴和批阅公文的原因。
“蓝澈……你这个混蛋。”
清泪划过她柔嫩的脸庞,滴落到了蓝澈的脸上。
她双手握成拳,一面一拳一拳锤下去,一面哭的撕心裂肺。
但那拳还没有碰到蓝澈的胸膛之前就停住了。
她终是不忍伤害他一毫。
在冰牢里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吧,之后又拼了命回来,又损伤这么大……
蓝澈的如玉般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被宁曦如此大幅度的动作惊醒了。
他的脸庞侧向一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右手摸索着摸到了她的手,又随即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而左手抚到了她的臂弯,却没有缩回来,反而拉着她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但他的力气竟然出奇地小,拉了她半天自己都没能起来,口里轻声呢喃着什么。
宁曦有些呆了,这十四万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蓝澈如此虚弱。
他的神识受到重创,导致他的神体提前挣脱他自己给自己布下的封印,在千钧一发之时回到朱雀位面将他的神识重新吸收回神体,但因为离体太久,他的神识在被强行吸收的途中又受到了损伤。
加上在冰牢里的折磨,他现在就像个纸人一样脆弱。
蓝澈这时拽了拽宁曦的衣角。
“咳咳,宁曦……”
声音有些暗哑,不复当初的空灵透彻,蓝澈也感觉到了,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堵。
头好晕……
而宁曦心头那些原本萦绕着的一丝丝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神体的怨念也在此时化为心疼。
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在。”
“替……替我守住……朱雀位面……保证……唔……我怎么……看不到了……”
“只是暂时性的失明,没事。”
“你不用骗我。”他的声音很轻。
但分明有一种笃定和坚信。这是这十四万年来,在漫长而无与伦比艰辛的岁月和战火中磨砺出的坚忍和沉淀出的平淡,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的心动摇哪怕一丝一毫。
宁曦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两万年前的少年,漠然地看着敌方层层叠叠的千万大军,而轻声说:“必胜。”
让人心惊,而又无比信任。
“替我守住朱雀位面。”
一字一顿。
宁曦沉默。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