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第多少次,戚纤珞看着旁边的树木上又系着她开始走的系上的布条,不管再走多少次,也不管她到底从东南西北几个方向出发,最后还是会看到她做标记的树。
这个阵法委实过于诡异,眼看着树林里面的瘴气越来越重,她开始感觉到心慌了,眉头早已皱成一个“川”字,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努力寻找出口。
忽然间,手上传来一道痛觉,她抬起那只手,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腕处撕下布条露出来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划破,一条细长的口子里隐隐透出几丝血色。
“不好,这是戾血草。”小白原本就趴在她的肩头,看到她手上的伤骤然一呼。
再转头看了看他们来时路上,正好借着风出的月色看见那株毒草,“主人,你先别担心,这种戾血草的毒性不算太强,你先将毒吸出来……”
整个鬼谷里都是些毒物,戚纤珞皱了皱眉,还是依言一口一口将手腕上的毒血吸干净,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不过,这都到生死关头了,她也顾不得上那么多?
将最后一口毒血吐干净,戚纤珞眼尖的发现林子里面的瘴气竟然越来越重,隐约之间还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的味道。
“主人,我们得快些寻找出口了!”凭着动物天生的直觉,小白站在戚纤珞的肩头,看着瘴气深处的山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儿。
又起风了,晚风吹着树林飒飒作响,月色再一次消失在地面,戚纤珞接着往前走,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绝对!
少时,她的后方忽然又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
小白也机警的立起来耳朵,一双豆大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的后方。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戚纤珞,她的后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可是在这个破山谷里面,出现什么东西只怕都于她是不利的。
可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戚纤珞做好一番心里准备回头。
漆黑的山林间似乎透露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来,什么东西摩挲着地面的树枝嘎吱作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晚风又一阵吹起,月色再次显露,待戚纤珞看清楚面前的庞然大物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条黑褐色的大蛇,蛇神约莫有十几米长,它的尾巴盘旋在身下成一个圈,三角的脑袋上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戚纤珞和她怀里的小白,嘴里时不时吐出分叉的艳红色的信子,好像在挑衅她一样。
“主人,我……我先避避……”小白在看见大蟒蛇出来之后浑身都在哆嗦,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她的肩头,嗖的一下窜进了丛林深处,只余下她和大蟒蛇两两对视。
小白是老鼠,天生怕蛇,所以戚纤珞并不怪它,但这也不能掩盖它抛弃主人,独自逃生的叛徒行为。
那条大蟒似乎看见了小白逃走,红色的眼眸不为所动,仍旧是盯着面前的戚纤珞,似乎是明白面前这个大猎物才是最重要的。
戚纤珞是不是还该谢谢它的识时务?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有心情打趣,戚纤珞心中一阵苦笑,惨白着脸四下看了看,周围竟然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处或者是武器可供她使用,再看着那条蛇的庞大身躯已经散开尾巴环城的圈,慢慢地向她游走过来。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心中一股浓浓的不甘冉冉升起,戚纤珞下意识的抓住药包,里面的药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那条巨蛇缓慢地向戚纤珞逼近,戚纤珞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自己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山壁上,这才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她已经不敢再乱动了。
倏地,那条大蛇加快了前行速度,一个纵跃上来,朝着戚纤珞张开了血盆大口,上面两颗细长的尖牙上泛着点点绿色的光芒。
到底是声色一线,戚纤珞吓得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宁天一个轻功月步冲上去,顺势用剑挡在了戚纤珞的面前。蛇——剑——戚纤珞,三者仅有一寸之隔。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耳畔反倒是传来了一阵刀剑打斗的声音,戚纤珞的眼神微微睁开了一点,朦胧间,好像看见了轩辕宁天再同那条蛇打斗。
待她再想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时候,重大的惊吓惹得她本就还没恢复元气的身子一阵虚脱,眼前一人一蛇的影子重重叠叠,戚纤珞终于昏了过去。
鬼谷之内,少谷主满身是血地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安置戚纤珞的院子之内,红婠面对着轩辕宁天的玄衣背影:“少谷主。”
“跪下!”轩辕宁天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怒气,却依旧冷漠得令人心寒。
自她从小跟随少谷主多年,尽管不能完全看透面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好歹也知道此时的他必定是生气的,那个女人……她的视线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
“我对你从未发过火,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毫无限制地挑战我的底线!”他转过身来,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一片深藏的漩涡,冷冷地凝视着红婠,似要将她看透。
就是这种隐藏在深处的狠厉,看得红婠也忍不住微颤,她知道整个鬼谷里的事都瞒不过他,可是只要那个女人死了,即便少谷主再怎么罚她,她也认了。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命这么大,那条路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她……
“是我做的,少谷主要打要罚我都认,”握着鞭子的手紧紧地发颤,红婠扬着头看向主子,倔强道:“唯独姓戚的那个女人必须死。”
顿了顿,她狠辣的视线看着屋里睡着的戚纤珞,冷言道:“少谷主是鬼谷复兴的希望,肩上担负着复仇的大任,留那个女人在身边只会是个累赘。况且……”
她及时的住了嘴,况且她发现少谷主对她的心思绝不一般,若是平常女人,她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个姓戚的女人,呆在少谷主身边难保他不会日久生情……这等心思,红婠一直是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
目光对上轩辕宁天冷冷的眼眸,红婠的声线也软了几分:“红婠并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处处在为少谷主和前主子着想,那个女人若是待在鬼谷定会影响少谷主心境,红婠绝不会放过任何阻碍少谷主大计的人!”
连红婠都能看出来他对戚纤珞有不一样的态度,轩辕宁天自然也能够发现,她对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只是好奇她与医典的联系,但是到后来渐渐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伶俐聪慧却不乏狡黠,宅心仁厚却又点到为止,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即便这个原则与他的颇有冲突,却也不妨碍他对她的另眼相待。
只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与他隔着一层杀母之仇,戚纤珞在他的眼里就好似一颗随意玩弄的棋子,他也的确将这颗棋子的用处发挥到了极致。
“念在你为鬼谷多年操劳的份上,去密室面壁思过一个月。若无召唤,不得踏出鬼谷半步!”仅仅是片刻的失神,轩辕宁天立即定神,微冷的眼神扫过下跪的红影,将事情定了音。
若不是因为红婠是从小跟在他娘身边长大的丫鬟,若不是因为对鬼谷忠心耿耿多年,违背他命令的人,已经是横着被抬出鬼谷了。
红婠自是知晓他的饶恕,但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哪里还有收手的道理?
她倔强地挺着身子,神色凌厉:“少谷主,红婠宁愿你重重的惩罚奴婢,奴婢也万不能看少谷主毁在那个女人手里,我能看出来那个女人在主子心里……”
“住嘴!”
隐隐感觉到她说的话好似一把利剑要扎进他的心里,轩辕宁天平淡无波的面上出现了少有的愠色,“若是你不想面壁思过,便去江南的分部,我素日带兵惯了,见不得忤逆的人!”
撂下这句话后,轩辕宁天错开她,抬步离开了这间院子。
让她去江南的分部,江南距离京城不比南祁近多少,昔日她为了少谷主的大计自请去南祁,好不容易南祁事了才回到鬼谷,可是少谷主为了那个女人,竟然想再次把她调走。
认识少谷主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少谷主对哪个女人如此在意,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出现!
视线落到屋内躺着的女人身上,红婠身上的戾气没有刻意的收敛,周围似乎有风涌动,她迎着冷风起身离开。
而在她离开后的良久,屋内床上的戚纤珞终于缓缓的睁开双眼,她的眼神一片清明。
她刚才只是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声醒来,没想到最后竟然感觉到一阵浓浓的杀意,若不是她现在还在鬼谷,还在轩辕宁天的眼皮子底下。
毫不犹豫的,那个女人一定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