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替她吹干了头发后,又陪她多坐了几分钟,后才回了公司。
临走前,他略带歉意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明明还算是比较平常的见面,可偏偏他竟油生出不舍的念头。
闵夏染看出他脸上的情绪,便拍拍他的肩膀:“后会无期了?”
宋衍失笑,想再把她揽进怀里。
她敏锐的察觉到,退开一步。
“再不走天就亮了。”她朝他摆摆手。
“别太晚休息。”他沉下眸子,留下交代后转身离开。
再多看一眼,他恐怕就走不开了。
闵夏染就在A市住了两天,大多数时间都只有她自己待在宋衍的家里。
SUMMER最终的命运是宣布关闭。
宋氏近来的财务状况不支持去挽救回商场的名誉,更不要说再花一笔天价去重新塑造它。
在开董事会的前夕,宋衍问她:“SUMMER倒了,你会不会惋惜?”
她默了默,没直接给出回答:“有这么严重?”
“嗯。”
“是不是宋氏……。”
“你先回答我。”
“不能说完全没有。”
“有多少?”
“一点。”她忖度着:“一半一半吧。”
太多,影响最终决定。
太少,不够让宋衍矛盾。
她给出这样中立的回答。
果真,宋衍的眉心紧蹙成一团,似是隐忍着。
“宋衍。”她难得认真的叫他全名。
“你要是有困难,可以和我说。”她虔诚的望着他,眸中闪烁着铮亮的光。
宋衍嗯了一声,别无多说。
第二天,新闻上播报了SUMMER倒闭的消息。
宋氏这一次,损失惨重。
放弃SUMMER,是最好的止损方式。
而真正给宋氏带来打击的,是闵之行和赵聪合作的垄断港口的项目。
恰好,宋氏有一批从欧洲进口的货物在赵聪的港口停放,因手续不齐全扣留了下来。
而那一批货,真是宋氏目前紧急刚需的货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政府招标的一个项目中,闵之行成功完胜宋衍,拿下了标。
宋氏接连受创,这一次宋衍的处境彻底变的被动起来。
闵夏染已经回了桐市,没留一条短信和电话。
这一次,她要好好看看宋衍是怎么在困境里挣扎的。
SUMMER已经拆了,只剩下一块被杂碎了的字母掉落在一旁,等着被清理。
闵夏染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停在跑车旁,秋风微凉,从裙角飘过,冷飕飕的。
她的身影显的招摇又艳丽。
只是她没觉得,视线比周围的温度寒冷,直直的落在那堆废墟之上。
那足以见证宋衍的失败。
也足以见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墨镜下的她,没有一丝情绪的温度,嘴角的弧度却像是有了生命,高高的扬起。
“开心了?”身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只是她没想到关霖还会在。
关霖依旧穿着利落干练,没有可以挑出来的毛病,只是再精致的妆容搭配在她的脸上总有一种烙上了面具的虚假感。
她想了想,才明白原来自己反感的仅仅只是关霖的那个人而已。
她对关霖嘲讽充耳未闻,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只是视线里的聚焦已经淡去。
关霖自然不会罢休,心中全是难掩的恨意。
“商场的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对吧?”关霖肯定的语气没有半分质疑。
闵夏染微微挑眉,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
关霖咬牙继续说下去:“那天你把我约出去,就是想要支开我,对不对!”
一声声,都是铿锵有力的质问。
她抚了抚墨镜,脸上的情绪干净的一览无遗。
关霖看上去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
“还是不敢承认?”
“闵夏染,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会是这么卑鄙下贱的小人呢?”
关霖的讨伐,随着情绪的激动,音量也在往上爬。
闵夏染隔着黑色的墨镜凝视着关霖,突然扬起一抹可笑的弧度:“呵。”
“你笑什么?”
“我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无耻?”她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缓缓的,却没有任何的起伏,对眼前的人她给不了丝毫正常的情绪。
“那个偷走闺蜜男人的人,才是最卑鄙下贱的吧?”闵夏染冷冷的反质问她。
关霖微怔,在这件事情上她似乎永远都缺少理直气壮的资本。
“你就是在报复!”关霖停了数秒,才从嗓间挤出这样一句愤愤然的话。
闵夏染轻嗤一声:“那是罪有应得。”
说完,再不等关霖还要纠缠着说些什么,她头也不回的就上了车。
看着闵夏染扬长而去的车影,关霖恨恨的摊开手心,是一只在她手心里几近被握出汗来的录音笔。
当天,关霖就回了A市,把录音笔的内容一五一十的放给宋衍听。
当时宋衍刚从外面应酬完,喝了点酒,微醺。
录音笔里从闵夏染嘴里说出来的话屈指可数,大多数是关霖扬高嗓子的质问。
他捏着眉心,喝了口水。
“那是罪有应得。”
他手中的动作随着她的这一句话僵硬在空中。
那是罪有应得。
这句话像是赋予了眸中魔力,开始在他耳边不停的旋转,循环播放着。
她的声音冰的像刺穿人心脏的冰锥,他几乎能够想象的到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耳边又响起关霖的声音:“我就说闵夏染是回来报仇的,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计划好的!”
她的声音终于淡去。
只是,他也并不想听到除了她以外的别的声音。
“你先出去。”他的声音很轻,透着深深的疲惫感,和猝不及防的冲击。
关霖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宋衍一把将录音笔远远的扔了出去,落在地面上被摔成两截。
“出去。”宋衍哑着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关霖心剧烈的抽痛着,咬着下唇离开了办公室。
他把她推的很彻底,又远,又干脆的。
办公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耳边。
那是罪有应得。
谁罪有应得?
她冷冽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仇视,更没有故意挑起愤怒的成分。
是很平静的陈述。
酒精在脑中不停的乱窜,和她冰冷的话一起在他神经中共舞,搅得他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