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尔卉从会议开始就一直在联系闵夏染,只是海上没信号,发送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而海上的闵夏染,对桐市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光是从宋衍嘴里听到的一切,就足够夺走她的所有思绪。
距离宋衍坦白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吃饭睡觉,思考。
为的就是短暂的避开宋衍。
宋衍知道她不想见到他,在他离开房间的时候,也和她达成了一个不算协议的协议。
让彼此静一段时间,先不要见面。
他没说好,沉默却也算是做出了回答。
闵夏染喝了一口酒,感觉宋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事情就发生在上一秒。
“没错。”
宋衍低沉又温润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正如你猜的那样。”
见他没有要说开的意思,她问:“哪样?”
她要从他的嘴里听到完完整整的事情的真相。
宋衍抬眸,对上她直接又固执的视线。
这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难以开口。
她蹙眉:“我来问,你回答我。”
他沉默,等着她问。
“你是不是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和你一样,来自三年后。”
她震惊,嘴边的话在轻颤,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宋衍会重生,明明死的那个人是她。
宋衍看出她的狐疑,耐心的开口:“没错。”
“你走后没多久,我也死了。”
像是说起事不关己的小事,他的语气轻的像是羽毛。
她诧异的望向他,在问为什么。
宋衍抬手覆上她没有起色的脸,似是不想提起那段往事。
但显然如果不说实话,她不会轻易放弃。
说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只是再说起那件事情,宋衍也不知道该用当年还是用那年开始叙述。
“那天,我不知道你还没有出来。”宋衍的音色低下去,没有埋怨,只有自责:“当时我先看到的关霖……她也说你已经平安获救。”
那个时候的他,还和关霖在一起,所以获取他的信任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关霖根本不知道她的情况,只是想免二人于危难之间。
“当时,我以为之前一直和我联系的人是她。”说到这,他抬起眼又看向她,摸索着她脸上的表情。
那件事情是他的糊涂,他认。
他没纠结于这个糊涂,继而又说:“直到所有人都安全撤退,船体爆炸,最后才得知你还在船上。”
当时的画面涌进脑海,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垂下了视线。
宋衍伸手想拉住她,被她躲开。
她强迫自己镇定:“你继续说。”
宋衍微停,虽然不想再度引起她内心的恐惧,可是她比他更能对自己下狠心。
“安排完你的后事,闵家的情况变的很不好。”
甚至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但是宋衍并不想把这个详细说给她听。
只是说:“闵氏落到了廖之行的手里。”
她不在,闵氏由闵之行管理是理所应当的,她从宋衍的敌意里很快得出猜测。
“是我父母交给他的?”
宋衍摇头:“不是。”
闵夏染瞬间明白了:“所以你才会一直让我小心提防着他。”
“嗯。”
她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片刻后,她缓过思绪:“然后呢?”
他又是怎么死的。
从闵之行掌管闵氏之后,就奋力打压宋氏,他有着良好的业务能力和手段,再加上强大的人脉网,很快就将宋氏打的元气大伤。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接手宋氏,开始正式与闵氏的对抗。
但当时闵之行对宋氏的打压,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因为抢一个备受瞩目,同时也是决定宋氏能不能再振雄威的项目,闵之行的人在他的车上做了手脚。
那天,他在打电话中出车祸。
车上加助理和司机一共三个人,无一人生还。
闵之行的野心,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三年后是这样,三年前的今天又怎么不会。
即使是暗藏着尚未被激发的,他也必须要让他远离她的身边。
闵夏染简直无法相信,宋衍居然会落得此下场。
眼中泛起了红晕,她咬了咬嘴唇,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然后呢?”开口的声音在轻颤。
“然后就到了今天。”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语气。
她却觉得苦涩。
“你怎么知道?”她忍下眼中的酸涩,抬头望向他:“怎么知道,我也是……”
“因为三年前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关霖的关系。”他如实回答。
“再加上你接手闵氏,这就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说的没错,三年前的她做不出接手闵氏的决定。
那个时候的她,只知道盲目的追随着宋衍。
想想,还真是可笑。
到头来,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又沉默了半晌后,她又问:“所以你知道是我,还和关霖在一起?”
虽然在这个时候闻起来,显得很愚蠢。
可她还是没经大脑思考,问了出来。
“嗯。”宋衍也没有想要瞒她:“因为我猜你不会罢休。”
只要他和关霖还有关系,她就不会罢休。
因为他知道,她也有自己的脾气。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一年的时间太长,如果她还没来,他甚至想过要用订婚的事情彻底激起她的愤怒。
他在赌,她不甘心自己那段被辜负了的深情。
“我也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来报仇。”说到这,他扯了扯嘴角,感慨一句:“只是一年,太长了。”
闵夏染无声的对上他幽深的墨瞳,张口无言。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不直接去找你说清楚?”宋衍轻问。
她点头。
宋衍的声音又低了两分:“因为直到现在,这一秒,我都没有把握你能不能接受。”
接受他的坦白,他的胆怯,他的忏悔。
接受这个和以前不一样的他。
他没有要逼她立即做出回答的意思,又说:“如果可以,一年的时间又不足为奇。”
两年,三年,哪怕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