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宋衍想起她的时候都只能看着办公桌上那张冰冷的照片。
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她恨他,算计他,他不是没有介怀。
可是归根结底最可气的是曾经的自己。
一想到这,他甚至赞同起她的那句罪有应得。
这一次见面,没有任何的征兆,他没想到她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这是她的另一种报复的话,那么她赢了。
赢的很彻底。
闵夏染冷冷的转身,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尤为的清晰。
“宋总,怕是记性不好?”她佯做提醒道。
宋衍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松开她的手,视线仍在那抹红晕上停留了两秒。
“够了么?”他沉声问。
这个问题,在那天离开桐市的时候他就在短信里问过她,只是没有得到回复。
现在他正好当面问她。
竟然是意料之外的见面,那就以特殊的方式进行到底。
他没办法继续和她见面如仇的相处下去,一刻也不行。
他能听懂她的问题,他想她自然也是能听懂他的回答。
“加上这一次的,够么?”他望着她,幽深的眸里有着大片汪洋和她的身影。
她蹙眉,看不懂他眼中的神色。
难不成,宋衍在知晓了她计划的这一切之后,竟是心甘情愿。
还连同这一次的,也认?
她内心的狐疑没问出口,只能暗自揣测,他话里和神情的真假。
在她的沉默里,宋衍再度开口:“如果不够,你说,我都给。”
“行么?”
索性把要说的话一次性说完,宋衍低沉的嗓音化进风中。
“何必跟着来冒险?”他的声线里染上一抹苦涩和几分无奈。
早知道,他该早就表态,只要她要,要什么他都给,也好过有了今天的局面,让她一起陷入危险。
想到这,他的眉头又锁紧。
不想再和她剑拔弩张的争吵下去,宋衍率先缴械:“我既往不咎,你是不是也能放下了?”
他的话音低哑,喑沉,被风吹的有几分涩。
她一时竟无话可答,定定的看着眼前高自己半个头的宋衍。
他不像在说假话,可是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嗯?”他试图打断她的沉默。
其实他从来都不怕她来讨伐,他其实更怕她会就此两清后彻底和他撇清界限。
他怕亏欠,又怕不欠。
闵夏染的思绪一团乱,不知是受海风的影响,还是宋衍那番话的影响。
最后,她竟是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船舱。
像是在落荒而逃。
她在逃什么,她分不清,也想不透。
径直站在房间内的窗前,看着远处的汪洋海面,内心迟迟不能平复。
她自己问自己,在慌什么。
宋衍所表现出来的深情?还是宋衍出乎意料的既往不咎?
海面上的水纹涌动,风吹动着它前进。
她倏然想起临死前那吞噬自己的绝望,刚才从宋衍的欲言又止后,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
她突然不想看到水,似乎那种窒息感就会扑鼻而来般。于是她扭头坐进了沙发,思绪拧成一团麻线,解不开。
在船上的时间大多过的缓慢,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坐了很久,抬头看去,钟表上的时间显示才过去十五分钟。
“谁?”再度开口,她这才察觉到嗓子干涩。
门外没人答,她于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伴随的是宋衍的声音:“是我。”
她沉了口气,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我休息了。”她搪塞道。
只是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窸窣的开门声。
她来不及去拦,宋衍已经开门进来了,手上拿着切好的果盘。
她站定,警惕般的看着逐渐走近的宋衍。
而宋衍丝毫没觉得这项行为有什么不妥,她正要开口,他率先道:“我们谈谈。”
她讨厌他占据主导地位的对话模式,视线扫过他手上的那把钥匙,冷声道:“我并不想谈,还请宋总回。”
宋衍似是轻叹了口气,将果盘放至在桌面上,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解决事情的方式有千万种,请求原谅的也是,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宋衍望着她,轻声道。
她眉心一沉,倏然间想明白了,她在逃的是什么。
是宋衍那种亲密又再真实不过的接触,像是掏心掏肺的汩汩长情。
让她心生错觉。
宋衍对她,似乎确有其情。
他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她这才看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瓶药。
她没动,视线冰冷。
“你不觉得可笑么?”
“哪里可笑?”宋衍问。
她轻嗤一声,并不愿明说,他自己心里清楚。
在她算计他这么多之后,还要这般温情款款的对她,不是另有所图的话,那么他宋衍就是最愚不可及的痴情人?
显然,宋衍绝对不是后者。
当她的目的都被揭穿且都已经木已成舟之后,他既往不咎的态度却又令人生疑。
他欠她的,在他的印象里,仅仅只是他辜负了她而已。
因为他的经历只到这里,并不知道三年后的她不仅被他辜负,还为他丢了性命。
她从他身上讨走的东西,已经绰绰有余用来解恨。
可是他还是问她,够么?
不过不够,他都给。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忏悔。
她不信,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宋总,难道真的是爱上我了?”她挑眉,讽刺意味极浓,完美的掩盖住内心的繁杂。
宋衍的眼底微沉,直起上半身将她拉至在自己身旁坐下,并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将手中的药打开,倒进掌心,然后轻轻的在她手腕上推开。
刺鼻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中散开,她的手腕被他紧紧的抓着,只是并未用力,只是让她抽不出。
她冷眼看着宋衍专注的神情,液体是凉的,他的掌心却是暖的,在她的肌肤上缓缓散开,有规矩的推开。
动作结束后,宋衍把药盖住,放回桌面,单手搭在膝盖上,这才回头望向她,明眸清澈,笃定不移的回答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