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又下了一天的雪,春雨早早地便搂着汤婆子钻进了被子里,忘忧往炭盆里多加了几块碳,然后盖好罩子,又去洗了手才回到床前准备睡觉。
春雨看着忘忧光溜溜的手腕,纳闷地问:“你那手钏呢?怎么摘了?”
忘忧笑了笑,说:“我每天要做很多事啊!带那么贵重的东西万一弄坏了多可惜。”
“那么好看的钏子你不带才可惜呢!”春雨伸手替忘忧拉了拉被子,又说:“咱们表姑娘人真好。”
“嗯?”忘忧飞快的钻进被窝里,等着春雨后面的话。
“夫人刚指派我过来那日,她便给了我一对玛瑙坠子呢!”
“给你一对耳坠子就好了?你是冲着她赏你东西才这样说?”
“哪有?原本我还以为她是觉得我是夫人的人才对我好,如今看来她对你也极好。可见她为人多和善。”
忘忧默默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春雨又戳了戳忘忧,小声说:“嗳,我听说夫人有意聘表姑娘进家门,给咱们二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傻姐姐,这事儿还轮得到咱们说怎么样?”忘忧裹紧了被子准备睡觉。
“就咱们俩说说嘛!反正也没别人。”
忘忧认真的想了想,说:“表姑娘能嫁给咱们二公子也算是亲上加亲,夫人和谢大娘子都会很高兴。”
“夫人高兴是自然的,但谢大娘子……嗳!”
“谢大娘子怎么了?”忘忧纳闷地问。
“你看表姑娘这么会做人,将来若是进了家门,那谢大娘子……”
忘忧瞬间明白了春雨的意思,不等她说完便伸手怕了拍她,说:“好啦,这些事情哪儿轮得到咱们操心。”
“你自然不用操心了,你是四姑娘的贴身丫鬟,不管四姑娘将来嫁给谁,你都会跟着过去的。”
“如今三姑娘还没着落呢,你又替四姑娘操心了。明天的赏雪宴还有的忙呢,赶紧的睡了。”忘忧转过身去背对着春雨,不想再多说。
春雨是个直肠子,没有察觉忘忧的异样,自己裹紧了被子打了个哈欠渐渐睡去。忘忧却睁着眼睛看着窗子透进来的冥蓝色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一点都不关心张俞颖是不是会嫁给丁家二公子,更不关心丁素云将来会嫁给谁,虽然她身在丁府,但对丁府里的所有事情都不愿意关心,她只想早日从这里脱身跟自己的兄长在一起。
第二日一早起来雪尚未停,天气依旧阴沉着,又零星雪花随风飘舞着。丁夫人邀请了几家恭候伯爵家的夫人携子女来赏雪,帖子发出去了六份,却来了几十人。不仅刘皇后的娘家侄子刘少奢陪着母亲妹妹一并来了,沈德妃的侄子沈熹年也陪同母亲一起来了。忘忧听说之后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刘少奢来了,兄长十有八九也来了,忧的是沈熹年说不定会为了他的那只来找自己算账。
一早起来忘忧去丁素云身边服侍的时候,紫萼说今天人多,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让忘忧跟着一起去宴席上伺候。既然领着贴身丫鬟的月例,忘忧便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回屋换了体面衣裳,重新梳了头陪着丁素云和张俞颖一起往丁夫人的房里去。
此时,沈家夫人已经带着一对儿女早早地到了。丁素云和张俞颖上前见礼之后,再跟沈熹年姐弟见礼。
张俞颖拉了沈熹月的手对丁素云说:“四妹妹,这位便是我一直跟你说起的沈家姐姐。”
丁素云向沈熹月微微一福,礼貌的叫了一声:“沈大姑娘好。”
沈熹月还礼后拉了丁素云的手笑道:“何必这么客气?虽然今日初见,但我却早就听说你的才名,也算是神交已久。我痴长你两岁,我们姐妹相称岂不更好?”
丁素云点头应道:“是,都听姐姐的。”
忘忧跟着紫萼站在丁素云的身后向沈熹月行过礼之后便默默地退到丁素云的椅子后面,转身的时候一下看见坐在沈夫人下手的沈熹年,赶紧把头低下去,只希望那个纨绔公子没看见自己。
其实丁素云一进来的时候,沈熹年就看见了忘忧。一看到她,沈熹年的起就不打一处来,爱犬被戳瞎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天回家后边被他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且把他关在书房十日不许出门。像他沈大公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今日总算是有机会把这笔账算一下了。
沈熹年缓缓地起身,慢慢的踱步到丁素云跟前,满脸堆笑地躬身一礼:“见过丁四姑娘。”
丁素云错愕的起身福身还礼:“沈公子好。”
沈熹年再一拱手,说:“我有件小事儿要麻烦一下四姑娘。”
丁素云惊讶的笑了笑,猜不透沈熹年这般莽撞为哪般,只得问:“不知道沈公子有什么事?请但说无妨。”
沈熹年抬手一指忘忧,说:“你的这位婢女,可否借我说几句话?”
这样的要求有点无厘头,丁素云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但当着一屋子的人她也不好多问,更不好拒绝。
倒是沈熹月猜到了其中原委,蹙眉低声呵斥道:“阿年,不许胡闹!”
沈熹年无辜的耸了耸肩,甜甜地笑道:“姐姐,这是在丁大人府上,我哪儿敢胡闹?”
“沈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这丫头罢。”丁素云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忘忧使了个眼色。
忘忧的脸都白了,但还是欠身应了一声走到沈熹年面前来。
沈熹年一甩头,说:“走,我们出去说。”
忘忧再向丁素云投去求救的眼神,丁素云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忘忧只得跟着沈熹年的身后出门去。丁素云又看了一眼紫萼,紫萼低了低头,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沈熹年出了门沿着游廊一直走,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沈熹年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忘忧一步一蹭的跟过来,好笑地问:“哟,今儿怎么怂了?”
忘忧心里很是鄙视沈熹年的仗势欺人,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道歉:“那天的事情是奴婢的错。奴婢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一个小丫头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