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营正暗暗地松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要想太多,人没事就好。你可能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你……”
现在我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和真实,我脑子现在都还记得其中的细节,可眼前的尸茧却告诉我昨晚发生的可能是幻觉,我又有点接受不了了。
连营正看出我的状态不太好,直接把我扶到旁边,问那几个人,“法医还没到吗?”
按照正常程序,像这种无主的河漂子都是要先做尸检的,判断是他杀还是自杀,所以现在需要法医在场。
连营正的语气不太好,旁边有警察连忙解释:“早上通知过了,听说这是局长亲自请回来的一个很厉害的法医,不过可能是新来的,所以还不太懂规矩。”
连营正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是没来,连营正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沉声道: “不等了,你们直接把它弄开。”
一直不敢出声的小警察们马上听从命令,和几个消防队员拿着工具对尸茧进行切割,可忙活了大半天,拿着工具的手都抖了,那尸茧却丝毫未损。
“让我来吧。”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就见一个身穿牛仔服带着黑墨镜的青年徒步走了进来,对上我们的视线后,咧嘴一笑。
青年看起来和我一边大,走近之后就让那帮小警察和消防队员让开,然后他从随身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铁盒子。
难道他就是那个迟迟未到的法医?
还没来得及问,黑墨镜就已经从铁盒里拿出了一把带着鳞状花纹的弧形匕首,手起刀落,刷刷几下,先前坚硬如铁的尸茧竟然在他的手下犹如豆腐一样被切开了。
看他那轻松的样子,我们都惊呆了,就连连营正的眼睛里也闪着奇异的光,黑墨镜却毫不在意大家看着他那炽热的眼神,动作如常地收起了匕首,笑着道:“怎么样,没让你们白等吧?”
尸茧切开后,女尸就露了出来,长发贴在她脸上看不清容貌,不过从她的皮肤状态可以看出年龄不大,而且经过仔细辨认,可以确认这就是昨晚从无来寺捞起来的女尸。
“看着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
“不会又是想不开自杀的吧?”
“不知道裹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看到一条逝去的年轻的生命,围着的众人忍不住开始念叨,黑墨镜拨开围在一起的人,蹲在尸体边上开始检查,“没事都走远点,别在这添乱。”
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有了结论,“口鼻处无淤泥,说明不是溺水身亡。”又指了指女尸的肚子,说:“肚子这么大,应该是怀孕了,不排除凶杀的可能性。”
我试着用手按了几下女尸隆起的肚子,很硬,也就说明肚子里的不是海水,也就是说女尸确实是怀孕了。
一尸两命啊,不知道是谁这么造孽。
法医汇报完检查结果之后,起身拍了拍手,扶了扶脸上的墨镜说:“我的工作完成了,有事再联系我。”随手递给我一张名片,潇洒地走了。
“狂妄!”连营正看着黑墨镜离开的背影黑着脸说。
狂倒是真狂,甚至有点目中无人,不过以他的年纪有这样的能力,也确实有张狂的资本。
“谭志强醒了吗?”为了缓解他的不快,我给他递了一支烟,顺便探听一下谭志强的情况。
连营正接过烟狠狠地抽了几口,说:“还没有,不过医生在他体内发现了很多黑色的线状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也是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该不会是?
连营正不想再提这烦心事,摁灭吸完的烟头,下巴朝女尸一指,问:“暂时不管他,先想想这个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剩下的都是警察的事,让他们操心去吧。”我带上手套拨开女尸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十分标致的脸,更神奇的是,女尸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竟然没有浮肿,难道是因为那层尸茧的关系?
毕竟一般情况下,在海河里泡了一晚的河漂子都基本上走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盯着女尸的脸看久了,我居然会觉得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连营正发现我的异常,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忽然灵光一闪,不顾连营正的疑惑冲回了屋子里,在抽屉里找出了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后,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照片是老牛上次留下来的,而照片上的人则是香港大老板儿子的女朋友,也就是和大老板儿子一起掉进鬼见愁的人。
可怕的是,照片上的人的脸和昨晚从无来寺捞起来的女尸的脸一模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老牛之前明明说过,这两个人是掉进鬼见愁失踪的,为什么其中一个人会出现在无来寺的河面上?
连营正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没见我出去,就直接进来找人了,他见我对着手里的照片惊疑不定的样子,满脸不解。
没等他问出口,我直接颤抖着手把照片塞到他手里,嗓子有点发紧地说:“你先看看这张照片。”
连营正不明所以地接过照片,第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人,“这不就是外面的那具女尸吗?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我原本还幻想着是自己眼神不好认错了人,但连营正的肯定却让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脑子乱的转不过来,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艰难地说:“这次可能要出大事了。”
慌乱的我急需找个同盟,所以就把前几天老牛和阴郁男找过来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连营正,还把女尸的不寻常和我的猜测都说了。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很难让人接受,所以在连营正沉默下来之后,我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等着他自己理清思绪。
而连营正在抽完第八根烟后,终于在烟雾弥漫中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这具女尸原本应该是在鬼见愁的,你当时没有同意去打捞,可是现在女尸却自己出现在了城里,是这意思吧?”
我肯定地点头,连营正却直接摆了摆手反驳道:“这不可能,而且没有道理。要么就是中间发生了你不知道的变故,要么就是那人一开始就在骗你。”
连营正坚定的语气让我冷静了一点,按理来说他说的是对的,鬼见愁和无来寺是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而且相隔上百公里,一具尸体又怎么会自己漂到这么远的地方?
可事实是,这么不合逻辑的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不管我们怎么讨论都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连营正直接提议让我先试着联系一下那边的人,或许有答案也不一定。
商量过后警察就拉着那具尸茧壳子走了,说是要带到检验中心去查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连营正也跟了上去,说要看个好奇。
他们一走,整个院子里剩下我一个人,如果是平时我也就习惯了,可昨晚上的恐怖事件却让我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紧张地抄起桌上的几把大锁和铁链,把停尸房锁得严严实实,就连装有血蟾的竹筒我也从墙上摘了下来,准备随身携带。
摸着冰凉的竹筒,我总算是安心了一些,随即想起来要给老牛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面就传来老牛醉醺醺的声音,“谁,谁啊?”
伴随着他含糊的声音,还有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明显就是酒吧之类的地方。
怕他听不见我只能朝着电话大声喊道:“你之前说的事有消息了,我们找到了其中一具尸体。”
老牛估计还有点懵,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高兴的说:“你牛啊,这么快就有眉目了。你等会,这里太吵了,我换个地方和你说。”
我眉头一挑,这么快就酒醒了?看他那积极的样子,就知道那个港商肯定没少给好处。
电话里响起一阵急促喘气声,嘈杂的音乐逐渐变小,直到完全安静之后,老牛就喘着气迫不及地问:“好了,你快给我说一下怎么回事,还有找到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为了避免麻烦,我直接省略了中间的具体经过,告诉他找到的是老板儿子的女朋友,是昨天在河面上发现捞起来的。
听到是女的后,老牛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行,我知道了,那我明天早上过去找你吧,有事见面再说。”
见他就要挂电话了,我赶紧追问道:“等等,我问你个事,那女的在出事之前有怀孕吗?”
“怎么可能,我听说两人虽然是在搞对象,但是这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挂断电话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事?一个淹死之前清清白白的人,在我捞起来之后却怀孕了。
要是被一些嘴碎八卦的人传出我在这荒郊野地寂寞难耐,对女尸干了不可言说的事,我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越想越烦躁,我直接放弃了思考,有什么事都等老牛来了再说吧。
因为昨晚的事心有余悸,我谨慎地检查了所有的门窗,确认都关好后我才上床睡觉,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半梦半醒中,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外面传来,我顿时就被吓醒了,直接翻身坐起,手里紧紧地攥着韦陀杵,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从门上的玻璃看过去,我发现走廊外面有一个身影正直挺挺地站在我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