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女红是平川市档次最好的一家夜总会，那里的一个包厢，成了他们俩这两年来的激情港湾。
潘虹好像不怎么情愿，娇声说她大姨妈还没走呢。
周明春呵呵一笑说：那带她一起去，你大姨妈肯定和你一样美，算我也有艳福！
潘虹嗔怪道：哼！就知道欺负我，一点也不疼惜我，我肚子胀得难受呢！
周明春语气快活地说：正好啊！我给你治疗肚子胀痛！
潘虹不解地问：你给我治疗什么呀！你又不是医生！
周明春低声笑起来，说：我才看了一段科学知识呢！
什么科学知识？
周明春就把那节内容读了一遍。
电话里咯咯笑起来，说：你怎么看这个啊！还是台长呢！真丢人！
周明春也呵呵一笑，说：周末了，咱应该聚了嘛。
潘虹就同意了，说：还是你先去，我自己随后就到。
这是他俩的规矩，每次聚会，都是周明春自己开车先去包厢，潘虹自己再打的过去。这样的安排，足以遮人耳目。周明春提拔为副台长后，公开场合里，他们俩很少单独一起。有时潘虹来向他请示报告工作，他也是把门敞开着。牵扯到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转移到那包厢里"办公"了。平时在台里，周明春总是一副深沉的面孔，给大家的感觉是一个儒雅正派的领导形象。而潘虹给大伙的印象是孤傲、冷漠、优雅，男人们喊她"冷美人"。
快下班的时候，周明春打了老婆的电话，照例说晚上有大广告客户应酬不回去吃了。他走到橱柜前，脱下西装，换上一件红色夹克，使电须刀刮了刮胡楂，又梳理了一下头发，还对着镜子表演了一个深沉的笑脸，然后拿着车钥匙夹着小皮包走出了办公室，下得楼来，外边已经昏黄。周明春驾驶着自己买的黑色别克钻入了街道上缓缓流动的车流。二十分钟后，到达了已经霓虹闪烁的九女红。
八层楼高的九女红，临湖而建，是集西餐、酒吧、咖啡、茶道、洗浴、按摩、棋牌、歌吧等于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门前足球场般大的广场上停满了一排排的高级轿车。几个保安挂着电棍挺立在门口。周明春一踏进大厅，一个高个子女子立即飘逸着脚步迎上来，甜甜地说：周哥来了，我领你上去吧。周明春一脸和善地跟随女子进入电梯，上了三楼，进入雅典娜包厢。女子问：周哥还是上那些菜吗？周明春笑着点点头。于是女子就带门走出房间。包厢足有二十平方米，里面有一套真皮沙发和一个大茶几，还有一套KTV设备，几盏墙灯、顶灯散发出柔和暧昧的光线。
周明春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结识潘虹的。那天下午，周明春带着广告部的一个同事去经济开发区一家生产妇女用品的合资企业洽谈一笔十万元的广告。因为外国经理很痛快地签了字，晚上，周明春就请那外国经理和两名中国副经理吃饭。可那外国经理一听被请就NO！NO！NO地摇头晃脑地走了。两个中国副经理见外国经理不去，也就推辞。周明春感觉这家企业以后还会增加广告投入，就死拉硬拽地把两名中国副经理拉上了车。车刚要开走，忽然其中一名刘副经理对另外一名王副经理说：要不把潘老师也喊上吧。王副经理急忙摆手。周明春就插嘴问：潘老师在哪里？刘副经理说：潘老师是王经理的爱人，正在公司里翻译资料。周明春一听，立即下去把车门子拉开，请王副经理去喊他老婆。王副经理只好下车走进楼，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的脸蛋、脖子、胳膊、小腿都那样的白嫩，合体的裙子勾勒出了浑身优雅的曲线。那女人高扬着冷傲的脸，款款地走到车前。
王副经理急忙上前介绍，说是他爱人。周明春就朝女人一笑，说：你好潘老师！潘老师也微笑一下，说：你好周主任，我叫潘虹。于是他们重新上车去了九女红。那次进的包厢就是这个雅典娜。边喝边聊边唱。潘虹不愧为老师，整晚一点也不忸怩。她的歌声甜美，有王菲的味道。特别是用英语唱的那首《EYES ON ME》，听起来简直和王菲的原版没啥区别。周明春车上的光盘里就有那首歌。有歌自然要有伴舞。当别人唱起一首《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时，潘虹站起来朝端坐沙发的周明春一伸手，邀请他跳舞。周明春学过跳舞却不怎么跳，他在娱乐场所，总是表现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他见美女主动邀请，就表现出慌张窘迫的神态，急忙站起来，说：我不会跳我不会跳。潘虹笑了，说：电视台的大主任还不会跳舞啊？不是嫌小民层次低吧？这话听着就严重了，周明春只好握住女人柔嫩的小手，把另外一手搭在了女人柔软的腰上，问：这是几步？潘虹说：是慢四。于是他们俩就踩着音乐节奏晃悠起来。
在周明春看来，这跳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一般的跳舞动作，只要掌握了基本的步法，根据音乐节拍加快或缓慢两脚出动的频率和幅度就可了。在小型舞厅里跳舞，或和熟悉的朋友跳舞，其实不怎么在意什么动作和步法了，只要踏对节奏点，只要感觉扭摆得和谐，只要别踩到对方脚上，只要那样相互若即若离地虚虚地拥抱着感受那种暧昧和缠绵的心境就可以了。他以为跳舞，其实就是在意淫，就是男女的初步勾搭。一旦相互默契和谐，便就有了交流，进而成为朋友，进而动心动情，进而暗渡陈仓。所以他一直阻止老婆跳舞。
二人晃悠着，什么话也没说。一曲终了，二人坐回沙发。周明春把红酒朝潘虹一举，说：谢谢邀请我跳！说完自己一仰脖子干了。没想到潘虹也一仰脸干了。酒越喝，歌越唱，舞越跳，气氛越亲近活跃。那晚一直玩到十二点。要不是潘虹丈夫总提醒说孩子不知道睡没睡，看样子还没尽兴的潘虹还不会说走。送她和丈夫到楼下时，周明春掏出了两张名片递过去，在和潘虹握手的时候，他故意用了点力。
过了不久，周明春忽然接到潘虹手机打来的电话，潘虹请求他帮一个忙。当时电视台正组织平川形象大使大赛，潘虹正读师专的侄女参加了比赛并且进入决赛圈，她请求周明春照顾一下。周明春很痛快地满口答应了。他私下把文艺部主任和台内的几个评委拉到饭店里喝了一通，还给聘请的三个社会评委每人送上六百元的购物券，说是一个亲戚的孩子。结果，那女学生最后决赛时拿了个第二名。周明春的这番活动和效力，从没对潘虹提起。在潘虹眼里，周明春不但儒雅，并且很大气很有能力很够朋友。这件事直接促进了周潘关系的亲近。
于是，在周明春的邀请下，他们俩悄然又去了一次九女红。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周总有一晚，他们是在九女红的包厢里度过的。他们都记不起，是第几次聚会时，他们紧密拥抱一起然后又激情万丈地将身体融化在一起的。半年后，电视台对社会公开招聘一批编辑记者。周明春鼓励潘虹报了名，并且隔天在九女红包厢里给她辅导一次。考试时，潘虹悄悄掏出缩印了的小纸条，把准确的答案一一填写到了试卷上。试题是委托省电视台的一个老专题部主任出的。周明春通过省电视台的一个朋友花了五千元钱从那老主任那里求得的。结果，潘虹以分数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在分配那批招聘人员时，周明春又抢先找到
童台长，把潘虹抓到了广告部。当时这批招聘人员的身份是合同工，不算正式编制人员。潘虹进广告部的第二个月，突然签订来一个一百万的药品广告合同。这在全台引起震动！到年底时，潘虹一个人竟然完成了三百万的广告额，占整个广告部创收额的40%！这女人简直是创收的天才！其实潘虹自己清楚，那些广告客户，绝大部分都是周明春过去的老客户，每一户都是周先谈好了，由潘虹来签字，财务落账时，自然算在了潘虹的名下。在周明春的请求下，台里从鼓励人才和奖励贡献出发，专门报请市委特批，把潘虹正式调入了电视台。第二年春天，又聘任她为广告部副主任。2005年，周明春提拔为副台长，在研究广告部主任人选时，老童、老周、老赵三个台领导一致认为潘虹为最佳的广告部主任。
潘虹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穿上白色的大衣，提起小皮包走了出去。她走出大楼，来到院门口，站在那里等出租车。这时，包里的电话唱起了《朋友别哭》，她知道是老公打来的。她掏出来，按下接听键。老公说晚上公司有应酬不回去吃了，她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下班前，老公总是给她打来这样的电话。因为孩子有保姆照顾，他们俩一直不为孩子吃饭操心。这时有辆出租车过来了，她招了招手，那车就靠了过来。她走近车，习惯性朝周围看了看，没发现有熟悉的人注视她，就迅速钻进了后车厢。可在她心里一直有个感觉，老公在暗中盯梢。她告诉了司机目的地，然后就侧着身子观察后边的车辆。她发现，后边有辆出租车加速着追上来，越过了几辆车后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了。会不会老公就在那辆车上？她忽然冒出个主意，告诉司机在前面的购物中心停下。车停下后，潘虹慢慢地朝商场门口走去，当走进门口后，她迅速躲到角落里，转身看外边。她发现，她认为跟踪她的那辆车果然也停了下来，她的老公果然从车上下来了，匆忙朝门口走来。真是笨蛋！潘虹心里骂了一句，快步走进里面，又拐到另外一个出口，疾步走了出去，钻进一辆出租车，说了句：去九女红！
潘虹自从和周明春做了情人后，虽然打内心里对周明春充满了敬佩和爱恋，但她不想影响到婚姻，更怕身败名裂。所以，她平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是那样的清傲，在家里对老公也显得更加热乎。都说做情人很累，可潘虹一直感觉充满了刺激和快慰。有个爱着自己伺候着自己的老公，有个自己深爱的、又是疼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帮助着自己的情人，家庭显得温暖，事业令人妒忌，人生色彩是多么的绚丽！她以为凭自己的智力和魅力，能够处理好家庭和情人的关系。就如走钢丝，她感觉自己有把握掌握好那平衡。
出租车很快到达了九女红。潘虹急步走上三楼，拧开了雅典娜的门锁。周明春又如往常那样跳过来，一把搂抱住了她，转了一圈，然后坐到了沙发里。因为服务员就要敲门进来端上酒菜。果然，门就敲响了，服务员端着几样菜和一瓶子红酒进来了。周明春开始以为包厢里有监视探头，每次进来，他总要满房间地看，可找了多次都没发现可疑之处。时间一久，见没谁给他邮寄被偷拍的带子，也无人给他打勒索电话，也就消除了对九女红的猜疑。
服务员出去了，周明春把门锁好，点击了《月亮代表我的心》音乐伴奏，朝女人摆了一个邀请跳舞的姿势。女人妩媚地一笑，就扑了过来。这也是他们的一个惯例，每次吃喝前，先跳一阵"慢五"。这个节拍，是周明春发明的。
那"慢五"的口诀是：胸挤胸，肚贴肚，始终迈不出一大步；两手搂抱对方腰，下身使劲朝前靠；伸出手来乱揉摸，曲罢舞停仰沙发。
周明春发现自己一个规律，只要一跳这"慢五"，只要一紧搂抱着女人，情绪立即高昂，接下来的折腾，总令潘虹销魂。曲停了。周明春抱着潘虹走到沙发边，自己先躺了下去，女人也顺势压到了男人身上。
几十分钟的鏖战，一股一股的浪潮，把女人折腾得身酥体麻。浴血奋战的勇士也是满头汗水，呼呼喘气。打扫完战场，潘虹平仰在沙发上，周明春一手擦着脖子和脸，一手揉磨着女人柔软而有弹性的肚皮，满眼爱抚地问：这下，肚子还胀痛吗？
潘虹神色疲惫地闭着眼：还真舒服了呢！
周明春就呵呵笑了，说：科学嘛！
潘虹哼了一声：什么科学呀，万一大出血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注意卫生，就没事的。
我真得了病可饶不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真得了病就跟我一辈子。
切！谁跟你一辈子！
呵呵。周明春清楚潘虹不会有改嫁的想法，而他心理上也没有过离婚再娶的念头。他认为老婆就是老婆，情人就是情人，岁数一大，也就无心无力找情人了，而老来就靠老婆为伴了。
女人缓过劲来了，就坐起身，说：我饿了。说着就抓起筷子夹菜。男人也就端起了红酒，示意女人也端杯。两人轻碰了一下，各自干了一口。男人满足地习惯性地叹息一声。女人看了一眼男人，故意问：你怎么总是唉声叹气啊？男人笑了，说：舒服！女人要拌嘴，舒服还叹气？男人捏了女人脸蛋一下，说：这你不懂啦。女人说：老是叹气不好，说明心里有潜在的担忧。男人问：我有什么担忧啊？女人说：那以后别老是叹气！
两人一边吃喝着一边谈论着广告上的事情。忽然，周明春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周明春掏出来一看显示，急忙打开翻盖，喊了句姐夫你好。电话里姐夫很不客气的声音：你肯定又在九女红了吧！周明春嘴一咧，表示对姐夫笑了笑，说：和广告客户在一起。姐夫语气更重了说：别瞎扯了！你遭事了！周明春心一咯噔，眼珠子也一瞪，什么？！姐夫说：有人举报你贪污侵占广告费！周明春猛地站起来，膝盖一下子带倒了酒杯，那酒杯啪地掉在了地板上，碎了。周明春神色紧张，汗水也忽地冒了出来。潘虹一边听得真切，脸色惊恐，慌乱地递给周明春餐巾纸。姐夫又把那举报信的内容大体说了一下，最后要他赶紧擦干净屁股。
周明春呆呆地听着电话的挂断音，大脑一时缺氧般空白一片。
潘虹怔怔地望着周明春问：谁来的？
周明春这才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说：姐夫，市纪委常委、监察局副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