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渊城是一座万年古城,也是博罗国的皇城。
皇城国师府内,五十多岁、身高体瘦的伊佐明正悠闲地坐在书房中一边看书一边喝茶。
一名侍卫急匆匆走进书房禀报:“国师,武总捕头率领二十多个捕快来到门外,说要见国师。”
伊佐明眉头一皱,自语道:“武庆带了二十多人在门外?他想干什么?”
那侍卫道:“属下也不知,他们只是说要见见国师您,看架势,那武庆还想强闯进来呢,是我把他们拦下了。”
“哼,武庆仗着有大王子撑腰,是越来越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伊佐明霍地起座,朝大门外走去。
走出府门,只见门外果然站着二十多人,当先一人虎背熊腰,方脸大耳,剑眉带煞,伊佐明认得他正是皇城巡捕府的总捕头武庆。
伊佐明停下脚步,双手负后,气定神闲道:“不知武总捕头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武庆拱手施礼道:“卑职因公事造访,打扰国师静休,还望国师恕罪!”他向身边两人一指,“卑职为国师略作介绍,这位是龙山府晁昊晁总捕头……这位是青台府柳棹柳总捕头……我们三人今日前来,是因一件案子未破想向国师请教。”
晁昊与柳棹对视一眼,均想:“武庆这老人精,料想他一人在国师面前份量不足,故加上我们两个。”
伊佐明是知道“博罗名捕榜”的排名的,一听这两人竟是“博罗名捕榜”上排名第二、第三的晁昊和柳棹,三大名捕一同前来,显然事情非同小可。伊佐明脸上顿时多了几份凝重之色,缓缓道:“众位捕头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了,不知诸位为哪件案子而来?”
“长春谷灭门案!”武庆面无表情道,“此案迟迟未破,卑职故来请国师印证一事,请问国师,四年前国君赐与国师的玉蟒金鳞袍可还在么?可否取来给卑职们一观?”
“长春谷灭门案?”伊佐明脸色微变,“你们难道怀疑本师与此案有关?”
这时,青琉与叶云依便站在柳神捕等人身后。叶云依一扯青琉衣袖,低声道:“你看这国师像坏人吗?”青琉低声道:“看不出来,他脸上又没写字。”叶云依道:“废话!他脸上若写了字我还用问你?”
只见武庆踏前一步道:“还请国师取出玉蟒金鳞袍一观,便能证明国师清白。”
“放肆!国师的玉蟒金鳞袍乃国君所赐,岂是你们说看就能看的?”伊国师身后的一名侍卫冲上两步,指着武庆喝道。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在府门前停下。一声长笑从车厢传出:“哈哈,玉蟒金鳞袍乃尊荣象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大家观赏观赏又有何妨?”
语声一落,从车厢中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青年,面向伊佐明点头一笑,又道:“国师不是小气之人,岂会惜宝自珍?是也不是?”
“大殿下!”在场众人大多识得这锦衣青年乃当朝大王子苍木祯,纷纷行礼招呼。只有青琉与叶云依不为所动,仿佛丝毫没把这大王子放在心上。
接着车厢中又走出一人,这人四十来岁,马脸长髯,阔袖长袍,头顶嵌珠绣鹤乌纱帽,脚踩金边绘彩高筒靴,一下马车便一手拢腰稳稳站定,自有一番官家气派。
“法郎大人!”众捕头纷纷行礼招呼。原来这长髯官爷名叫公孙治,乃是武庆的头顶上司,也是博罗国执法队第一长官,官封刑部法郎。刑部法郎掌管京师甚至全国刑罚,其位虽不及一国国师权威,但也差不了多少。
大王子与刑部法郎齐至,份量又比三大名捕大了许多。伊国师身边两侍卫不敢造次,退到伊佐明身后,低声道:“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伊佐明朝他们微一摆手,面向大王子与公孙治,开口道:“大殿下与公孙法郎光临敝府,未曾远迎,本师实感惭愧,还请入府奉茶,让本师略表歉意。”
大王子哈哈一笑道:“喝茶就不必了,国师大人,我父王曾赐你一件玉蟒金鳞袍,你且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既然大殿下有此兴趣,本师又岂会敝帚自珍?”伊佐明转头向身后侍卫一挥手:“去我卧房橱柜里把那只红箱子拿出来!”那侍卫不敢有违,掉头去了。
不一会,那名侍卫捧着一只红色小箱子出来。伊佐明接过箱子,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件鳞光闪闪的锦袍就手一抖,说道:“诸位要看便来看罢!”
大王子、公孙法郎与武庆等一齐围拢上前。
“国师,你这件袍子上的扣子怎么少了一只?”大王子指着玉蟒金鳞袍笑了笑,“难道我父王当初忘了把一只纽扣赐给你了?”
伊国师仔细一看,袍子上果然少了一只扣子,脸色微变,道:“这个……我倒没留意。”
武庆从怀中掏出一颗金丝环形扣,沉声道:“国师大人,你看这颗扣子可是你这件衣服上的?”
众人一看,武庆手上的金丝环形扣果然与玉蟒金鳞袍上剩余四个衣扣一模一样!
伊佐明急道:“武总捕头,这件金袍上的一粒扣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这就要问国师大人了,你何时去过长春谷?为何会把这只衣扣遗落在那里?”武庆将手中的金丝环形扣晃了晃。
“我去过长春谷?我什么时候去过长春谷?武总捕头万万不可信口雌黄!”伊佐明厉声道。
大王子开口道:“国师,到了这份上,你又何必抵赖?这颗衣扣是武庆、晁昊、柳棹三大捕头在长春谷拾获,正是你这件玉蟒金鳞袍上丢失的一颗,若不是你穿着这件衣袍到过长春谷弄丢在那儿,此外尚有何解释?难不成这颗衣扣会插翅飞到背云山长春谷去?”
伊佐明道:“这件衣袍自从陛下赐给我后,我一直珍藏在橱柜里,一次也未穿过。大殿下一口咬定我穿着它去过长春谷,是不是过于武断?”
公孙法郎近前道:“国师,那你这件衣袍上少了一颗扣子是怎么回事?难道陛下当初会赐一件缺少扣子的衣袍给你?”
伊佐明一时语塞,顿了一会道:“这个……我也不知,但我明明没动过这件袍子。”
大王子冷笑道:“国师,到这地步,你百般狡辩也是没用!你说,青云逸与你何仇何怨?你竟然远道行凶灭他满门?”
武庆逼前一步,沉声道:“国师,卑职职责在身,得罪莫怪,还请国师跟我们到刑部走一趟!”
伊佐明脸色一变,戟指怒道:“你们……凭一颗衣扣便想定我之罪?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本师要面见陛下,将此事分说明白!”
“仅仅是一颗衣扣么?”大王子哼了一声,伸手朝马车一招,叫道:“出来!”
那辆马车车厢内居然又钻出一人,那人是个五十多岁、身穿灰色布衣的瘦小老头。他抖抖缩缩来到众人面前,躬身施礼道:“小民拜见大殿下,拜见国师大人,拜见法郎大人,拜见捕头大人……拜见……”
叶云依见小老头要向自己与青琉躬身行礼,笑道:“我不是大人,是小孩,你不用拜见。”
布衣小老头一怔,弯下一半的腰又直了起来。
大王子朝他喝道:“你不必多礼!快向大家说说你是什么人,来自哪里!”
布衣小老头连连点头,半低着头说道:“小民姓鲁,名叫金贵,金是黄金的金,贵是尊贵的贵。小民是安天下铸剑堂的铸剑师。小民的铸剑技艺虽不敢说最好,但也不差。小民铸剑生涯已有将近三十年……”
大王子插嘴问道:“你是不是为别人铸过一把双尖剑?”
布衣小老头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大概三个月前,我们安天下铸剑堂来了一位顾客,要铸造一把剑,我见他画的剑模怪模怪样,竟有两个剑尖,便问他铸这样的怪剑用来作甚,他说用来杀人,我一听吓了一跳……”
大王子厉声喝道:“别啰嗦!快说那人长什么模样!你为他铸剑没有!”
布衣小老头浑身一抖,显然又被吓了一跳,连连点头道:“是,是,是,那人身材又高又瘦,便和……便和这位国师大人的身材差不多,可是那人蒙着脸,也不知长啥模样……后来他付了十两黄金,我便依样为他打了一把双尖剑……”
大王子道:“鲁金贵,刚才你在车上也听了这位国师说话,你说,去找你铸双尖剑的那个蒙面人说话声音跟国师的声音像不像?”
鲁金贵道:“是有点像。”
大王子大声斥喝:“什么有点像?像就像!不像就不像!”
鲁金贵又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是,是,是很像,是很像……”
大王子转脸看向伊佐明:“国师,做人蒙着脸未必就能掩盖真相!前几天,江湖人物赵默生死于双尖剑下,据众捕头勘查,杀害赵默生的凶手便是长春谷灭门案的凶手,凶手杀赵默生只为灭口。国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大王子又转首向公孙治道:“公孙法郎,即便是本王子犯法,也难逃刑律惩处,国师犯法难道能例外?”
公孙治开口道:“国师,想不到你竟……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是跟我们去刑部一趟吧!此事我会详细禀报陛下,由陛下圣裁。”他向武庆等一挥手:“护送国师去刑部!”
武庆踏前两步,二话不说,右手疾探,五指成爪,向伊佐明肩头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