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娶亲喜洋洋 铁匠摇橹是外行
儿童团员无章法 生贤巧计戏鸳鸯
一晃一个月过去,张豆豆带着儿童团逃跑之事也就淡化了。儿童团在武工队的领导下,张豆豆每天照常带着三十多个儿童团员出操、站岗、放哨,在武工队张队长指导下练习队列,刺杀,怎样放枪和扔手榴弹。玲玲和翠翠也参加了儿童团。玲玲担任武术教练,儿童团员进步很快。
且说,一天晚上,张云老两口躺在炕上合计,把大儿子婚事给办了,豆豆娶了媳妇也就安心过日子了。小二棒棒再放二年,老两口一拍即合,紧锣密鼓的在悄悄地张罗起来。
张云是一个狼有心计的人,早已准备好了给儿子娶媳妇的钱物,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小门小户总是比得过的。两个儿子都有些怕他,张云在这秀月村里也是比较有威望的人。
一天晚饭后,张云老两口把大儿子豆豆叫到西屋。张云把烟袋装上烟,老伴给点上火,张云老汉坐在炕头上,张豆豆小心翼翼站在桌子旁边。张云抽了二口烟,吐出一股烟来,吹胡子瞪眼睛骂道:“孽种!一天给我惹是生非,不务正业。带着一群娃娃打打杀杀,要想当兵去!快点走啊?当兵吃粮也省下我家一个人的饭食。想走!也得给我留下一条腿来。不走就得好好过日子,结婚成家立业,过自己的日子。”老伴说:“吃了炮仗了,有话好好说嘛,没见过你这样的像阎王爷似的老子。豆豆你也不小啦,准备给你娶媳妇。”张豆豆着急地说:“妈,我还小娜,我不要媳妇。”张云气呼呼地说:“不要媳妇?咱全村有多少光棍还找不上媳妇。这是老天爷扔给了你一块馅饼。杨村的王三伯的大姑娘就给你做新娘.这是我与王家商量好了的,现在就操办,时间定在十月十二,人家把陪嫁的东西早就送来了,只是没给你说,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豆豆低下了头,心中半喜半忧点头说“嗯”掉头跑了。
张豆豆跑到东屋,把嘴贴在玲玲耳朵上小声说:“玲玲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还没等玲玲回答,趴在炕上的小妹秋菊说:“豆豆哥,大点声就在这说,让我也听听,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翠翠捅了一把秋菊说:“这是军事秘密,是让你随便听的?准又是出了什么大事啦。”玲玲下炕笑吟吟地对小翠翠说:“小心炕上的煤油灯别弄倒了,豆豆走吧!”
豆豆拉着玲玲的手来到村子后边的大榆树下,月亮刚刚从东边的山头爬上来,露出了笑脸。村外小溪笑盈盈,野花幽静花正浓。几株翠柳栖喜鹊,苞米吐穗高粱红。微风荡漾拂人面,鲜花细语飞绣绒。草丛蟋蟀鸣不停。青蛙不停得“孤一卩瓜!”叫。两人相视情更浓。玲玲与豆豆面对面站着,玲玲问豆豆:“啥事嘛?跑这么老远来说。”豆豆用手挠着头皮,吭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玲玲假装生声地说:“不说我走了,大黑天说不定高粱地里有狼出来。”豆豆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好,只是说:“这么回事。”玲玲说:“你这个儿童团大队长可真磨磨蹭蹭,没有来头,有话你就说出来,还怕别人剪了你的舌头。”豆豆笑嘻嘻的样子玲玲也猜出了八九分就说:“你不说我说:你爸妈想给你娶媳妇对吧?娶的是我对吧,你结巴什么,娶就娶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把你吓的!我早就知道了。”豆豆一听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大声地叫了一声:“姐姐!”一头扑在了玲玲的怀里,玲玲脸烧辣辣地想把他推开,怎么也推不动,只听他在怀里说:“就是这事,你别当我媳妇,还是当我的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还呜呜地哭了起来,玲玲听了咯咯地笑着说:“胆小鬼!胆小鬼,不要媳妇打光棍,好啊!别向我这儿拱啦,把我前胸都弄疼了。”豆豆羞怯地说:“姐姐,你真好,你就在我们家长期住下别走了。”玲玲笑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成了你的媳妇还走吗?要住一辈子的。”豆豆高兴地说:“那太好啦!”玲玲也高兴地把豆豆的头亲了一口说:“小弟弟,听明白了吗?”豆豆摇头晃脑地说:“不太明白,你不走就好,回吧!”
且说,武工队把丁八带到队部。有几个武工队员认出丁八是沂水县民团的小队长,经常跟着薛巍后边干些坏事。弄点大烟土抽上几口,下下馆子,逛逛窑子。"三十多岁也没娶上个媳妇成个家,整天是胡混。这次被儿童团抓住,交给了武工队就是死罪。不过老八路走时王营长有一个交代,对俘虏要宽大为怀,能不杀者尽量不杀。
武工队张队长坐在八仙桌后边的椅子上说:“丁八,愿意死哪,还是愿意活哪?你选择一种,愿意死呢,拉出去枪毙,一枪就把你给崩了,我们也省事。”丁八扑通跪在地上说:“八路爷爷,留我一条狗命吧,让我干什么都行,跟着你左右感谢不杀之恩,效犬马之劳。”张队长笑笑说:“丁八真不想死啊?那好吧,你得听话,你那毛驴让我们吃啦,你就当一回毛驴。麦子刚收过现在正在翻地,你就帮助贫困户拉犁去吧,由儿童团看着,送到哪一家干活,人家吃啥你就跟着吃啥,好好改造,做个好人。你要敢逃跑,再抓住你就不客气啦,非枪毙不可。不听话儿童团手里可有枪,打死了可是白死。”丁八说声“是!”,大滴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是干重活没劲,又断了大烟,这可是要命的事。他小心翼翼对张队长说:“我想抽点大烟,武工队也管吗?”张队长说:“管!这儿不许抽大烟,把大烟戒了,你身体就会逐渐好起来,有了力气就能干动活了。”丁八听了没了后路,他只好听天由命每天去拉犁,他与牛马成了伴了。小孩子们看见丁八每天到地里帮助拉犁还给他编了一段儿歌:“狗特务,丁扒皮。骨瘦如柴没力气。坏肠坏心坏肝肺,被人抓住当了驴。没有尾巴不吃草,没劲拉犁尽放屁。”
张云老汉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请客送帖子,操办酒席,全家老小一阵地忙活。好大的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二十几条板凳。东夏屋的门上和窗子上翠翠和小妹秋菊贴上了大红的喜字,新房里布置得淡雅辉煌,铺陈华丽,锦绣花被,垂帘彩灿。小妹秋菊又摘来一大捆鲜花,插在一个宽口大花瓶里,那新房里充满了鲜花馥郁,端丽芬芳。
张老汉宰了一头猪,杀了两只羊,八只鸡,买了两大坛好酒。杨村王三家也来了七八个娘家客人。十二日这天,天气格外的晴朗。秀月村几年来没有一家娶媳妇办喜事,这一次张家又办得格外隆重,街坊邻舍,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儿童团员早早地都来了。小院里人来人往,院子一边临时搭建的大厨房煮着鸡肉、羊肉、猪肉,几个帮忙的大厨师也很卖力地操办着饭菜,院子里充满了阵阵的肉香。
院中央准备好了一顶花红小轿,太阳出来一人高了,主持婚礼的张队长喊道:“吉时已到,新媳妇上轿喽!鸣放鞭炮。”几个小媳妇把玲玲打扮得十分的秀美,穿得花团锦簇,真是花枝招展满眼芳菲。头顶金丝绒红盖头,脚踏竹席,被年青的媳妇和小姑娘簇拥着,送人轿内。张队长一声令下:“起轿!”这时鞭跑齐鸣,锣鼓喧天。四个壮汉抬着小轿出了大门,吹鼓手拼命地吹着唢呐。这时一村人都沸腾起来,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涌上街头,拥挤着看热闹。四个轿夫拿出看家的本事,把小轿一阵狂颠,在大街上还伴着鼓点扭了起来,把在轿中的玲玲颠簸得东倒西歪,几乎翻起了筋斗。弄得玲玲精疲力竭,好一阵折腾,小花轿绕了秀月村一大圈,又转了回来。只听张队长高叫:“花轿已到,新媳妇进门啦,落轿一一”玲玲头盖红头巾,在几个小媳妇的搀扶下从轿里走了出来,跨火盆、踏竹席。这时新郎官张豆豆穿戴一新,头戴大礼帽,身穿蓝色长袍,深缎面紫红色马褂,足蹬宽口布鞋。大家一齐说:“哎哟!瞧豆豆,成了一个护花王子,王母娘娘身旁的站班童子,嫩得出水……”一个老太太悄悄在后边对另外一个瘪嘴老太太说:“这么一个黄嘴丫子还没有退掉的小娃子,结什么婚?狗屁不懂,可苦了那个黄花大姑娘。”瘪嘴说:“这叫先占个地盘,下不下种长不长庄稼,那是另回事,别说了让人听见非扁咱的嘴,本来我就剩二颗牙了,一巴掌就全没了。”两个老太太说完又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一番话全让周生贤听见了。周生贤是儿童团副大队长,他觉得这事不妙,根据地里不允许早婚。
张云家的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张队长拉着长音喊道:“吉日良辰已到,张豆豆与王玲玲婚礼开始,请各位长辈人席,请亲朋好友人座,一对新人拜堂。”几个小伙子把张豆豆和王玲玲扶到台前,又是一阵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只听张队长小声说:“你们俩站好,”又声高八度地喊到:“一拜天地!美满婚姻一线牵,参拜大地和苍天。美满婚姻一百年。”张豆豆和玲玲向院中的亲朋好友深深地三鞠躬。“二拜高堂,父母养育之恩。”张队长把张云和老伴拉过来,摁在早巳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张豆豆和玲玲转过身来给两个老人三鞠躬,同时也叫了两声爸妈,把个张老太太高兴得手都抖了起来,赶紧把一对很珍贵的翡翠玉镯戴在儿媳妇的手腕上,张老汉手忙脚乱地从上衣兜里摸索出两块银元放到玲玲的手里,又听张队长喊道:“互敬互爱,夫妻对拜,根据地里讲一个自由恋爱,男女平等,不准打架!”大家哄的一阵大笑。张豆豆与玲玲对拜了一下,张队长又高兴地大喊;“把新人送人洞房!老少爷们开席,吃好喝好。”张豆豆手拉着一段红绸子牵着王玲玲,在两个伴娘和一大群小孩子的簇拥下,步人洞房,玲玲是走金踏银,炕上满是核桃、大枣、花生、五谷杂粮。中间放了一个斗,斗下有一把锋利的斧头,伴娘让玲玲坐一坐斗,说了声:“有福了。”
洞房中,伴娘示意让豆豆用秤杆,把玲玲头上的红盖头掀了下来,豆豆用秤杆挑去盖头,满屋人“啊!”了一声,露出了玲玲的花容月貌,俊眼修眉,风姿艳丽,体态轻盈的面容。真是金屏生彩,玉镜生辉,楚楚动人,秋波荡荡娇柔态,馥郁芬芳妖媚姿。在伴娘的安排下,她羞怯地坐在炕的一边。
院子里已经开席,老亲近友,街坊邻舍把十多张桌子坐得满满的,席面丰盛,酒肉到口,只顾吃来。大人们猜拳行令,吃的是欢天喜地。小孩子们一齐上来抢着吃,如风卷残云,落花流水一般,吃的是满头大汗,张老汉与老伴看到这种情况高兴地笑了,张老汉凑过去说:“孩子们不要性急,好吃的还在后边,慢慢吃嘛。”
张云与老伴一桌一桌地给大家敬酒,老两口是满面红光。一会儿新郎也出来给大家敬酒,豆豆几杯酒落肚,也是面带桃花,更显得眉目清秀,好一个俊美的后生。
儿童团来的小伙伴们,吃得酒足饭饱之后,儿童团副团长周生贤捅了一把赵明说:“我怎么觉着不对呀,张豆豆还不满十四岁,他结什么婚。通知郑实心、孙久、李剑英、王六女、何伟、乔柱山到北边杨树林子开会,我有话说。”赵明说:“是!”
在村子北边杨树林子里,儿童团的骨干分子开会了。周生贤主持会议,他神气十足地卡着腰,右手拿着一份边区政府发的文件说:“这是边区政府的文件,我从武工队的队部偷出来的,我认不得几个字,你们谁识字念念。”大家一起摇头。周生贤说:“这个文件我听大人学习过,不许早婚,男人得到十八岁才允许结婚。”孙久伸了伸脖子说:“男的十七岁。”李剑英叽叽地笑着说:“你们是吃饱了撑的,肠肥脑满的算计人家干什么,缺心眼呀?男的还行,女的得到十八岁吧。”郑实心气愤地说:“张豆豆他是儿童团大队长,带头违犯法律,那是不行的。老八路才走了两个月他们就无法无天了,瞎整!”王六女说:“我听说男的二十岁,女的十八岁,不许养童养媳妇。”周生贤说:“张队长也不管一管?”乔柱山说:“张队长是人家叔叔,还支持呢。不过得想个办法别让他犯大错误。”周生贤说:“我们应该……”大家一声地说;“对!就这么办。”会散了。
话说,这些吃席的人们陆陆续续吃到傍晚才逐渐散去。玉兔东升,张云借着月光带着家人收拾碗筷、桌椅板凳。张豆豆妈说:“喜事办完了,大家高兴,可我的脚都跑痛了。”张老汉笑嘻嘻地说:“哎哟!我的腰好痛。秋菊,快过来给爸爸捶捶腰。”小秋菊跑过来说:“爸!哪儿痛,我可捶啦。”说着就像打小鼓一样给爸爸捶起腰来。张老汉笑呵呵地享受着说:“没劲!再重些。”棒棒说:“你们累了就去休息,我和翠翠一会儿就干完了。秋菊,把爸妈拉回去休息。”
洞房里两位伴娘侍候着两位新人,红烛高照,碧纱帘垂,炕上是锦被绣褥。吃了荷包蛋,喝了交杯酒,又吃了长寿面。一位伴娘笑着说:“忙碌到现在,总算把该做的全做了,小两口也累了,早点安歇吧,祝你们早生贵子。”另一个伴娘把嘴附在玲玲耳朵上小声说:“女人都得经过这一回,忍耐些,稍一咬牙就过去了。四尺白绫就放在你的枕头下方,自己铺上,懂吧。这小子还是个小毛头,带茸毛的葫芦怕是还没长子呢,过两年就好了。”回过头来又大声地对张豆豆说:“对你媳妇温柔点,傻小子,今晚上的灯要看好,不要灭了。可能有人听房,你们的动作要小一点儿。”说完,两个伴娘扭着肥大的屁股把洞房门一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