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贵妃的轿辇消失在宫道尽头,安雅才缓缓站起身,抬起小臂掸了掸宽大的袖袍,目色晦暗。
齐帝对她虽多有照拂,可她隐约觉得这位爷瞒着她的事恐怕不少,若她行事和齐帝心意相背,后果难料。
正因如此,当她察觉中毒之事所造成的后果颇合齐帝心意时她就没有让秦姑姑再多留意,以免横生枝节。
丽贵嫔龙胎被人下了药,那日因此事被太后禁足时她也不曾申诉半句,只因此事明面上是婉妃所为,她为婉妃禁足自然可勾起众妃对婉妃的恨意,而这恰是陛下想看到的局面。
她几次三番顾全大全的退让,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柔善可欺,会一次次让人利用还真怨不得旁人,前两次她都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也就放过了。
可这一次是真正想让她背黑锅,要是再稀里糊涂放过,恐日后麻烦不断,这一次不能再善了了。
安雅细细摩挲着手上圆润的珍珠,时下不比后世,如此成色的北珠殊为珍贵,换作旁人多半会迫不及待将其打造成饰物,就算明知会惹人眼红也不会在意,更何况年节将至。
偏偏她前世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那日接了赏她就把东西随意搁在了卧房,细算起来她竟不能确定东西是何时丢的。
这两日接连出门听戏,她信得过的玉蕊杏儿都带在了身边,秦姑姑是畅春宫的掌事姑姑,并不能时时刻刻留在她揽月阁。
换言之,她出门这段时间,能趁机溜进揽月阁的大有人在,更不消说负责屋内洒扫的宫婢。
安雅兀自思量着,耳边一阵踌躇的女声打断了她。
“主子。”玉蕊见自家嫔主儿在原地愣了半晌,担忧不已,大着胆子小声叫了一句。
她之前被主子留在宫门外,后又见主子小心翼翼扶着贵妃走出来,不敢上前打扰,只能满心担忧的跟在一众宫婢后头,等贵妃的人走了才上前来。
安雅瞧见她眼底惊惶之意,露出一抹暖心的笑容,温声道,“有惊无险,你先回一趟揽月阁,我有事嘱咐你。”
私语了几句,安雅招手让杏儿上前来。
玉蕊和安雅是多年好姐妹,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说话,杏儿却不敢,因此一直在丈外等着,见玉蕊伸手招呼她才快步上前。
梨苑,云意亭。
这是婉妃落水的地方,安雅没有惊动梨苑的管事,径直带着杏儿过来了。
许是天公不作美,她来的时候云意亭已然修葺一新,断裂的栏杆已经换上了新的。
安雅明媚的眼底闪过一丝疑窦,低声对杏儿嘱咐了两句。
杏儿微微颔首,上前几步拦下了一个小太监盘问几句,片刻后向安雅回话道,
“主子,是梨苑的掌事太监吩咐的,婉妃落水之后就着人修缮了。”
安雅眯着眼思忖,看来她还得见见这位邓公公。
约摸盏茶功夫,杏儿领着梨苑的管事太监邓元到了云意亭。
邓元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小圆脸,略带些婴儿肥,看着倒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安雅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扯虎皮。
“本主奉了贵妃的命来查婉妃落水一事,有几句话想问问邓管事。”
“奴婢给柔嫔请安,您要问什么只管问,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邓管事矮胖的身子微微弯曲,奴颜婢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