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海风在晶莹的夜晚,抚育这片国土的南端,灯火积聚的一只庞然大物发出即将入港的汽笛声。陈淑霞说,这是我们国家可以和美国宙斯舰媲美的海上利器。他睁大眼睛,防务新观察节目,他是每一期都必看的,战狼2更是激动不已,国家的力量,民族的自豪。九十年代以后,我们的银河号硬是让霸道的世界警察围困在大洋上几十天,血气方刚的年纪,咬牙切齿,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他都想投笔从戎,放弃大学的前景。现在,霸道者忘乎所以的时代要过去了。她也谈论军事!
海边回来,他没有送女人回房的经历,直往自己的房间走,陈淑霞不言不语的跟在后面。他回头说,你也累了,休息吧!她要看看他买的东西,什么不好,可以拿去再换。购物大楼上,陈淑霞给自己和孙达买了凉皮鞋,衬衫,二瓶法国香水,还有药物和书籍。
买东西对女人是个挺轻松的事情,他则异样,就是自己穿的,因为害怕试衣服,他往往凭号码和固定的尺寸,由妻子张罗,大大小小的,长一点,瘦一些,都无关紧要,他没那么挑剔。这次出远门,而且是到海南,他就尤其打算好了,要给妻子和女儿买些东西。海港城市的货物与内地大不相同,华洋杂处,世界博览会的光景。他从何下手,买了回去,她娘俩穿不穿的成。陈淑霞解决了问题,她的选择是女人的眼光,只需掏钱,眼巴巴左顾右盼的难堪便消除了。
“这件你看看,我穿上怎么样?”她披着试了一件又一件,胸部晃晃的突起,肥大。体态,眼神,语言,不勾人人自陷,不魅人人自魅。然后,她把衣服原样折叠整齐,包好,却蹲在地上一时没起来。
他发觉异常,就问,你累了,坐下歇歇吧!“那么远的路,我虽说第一次来三亚,就是对那个什么天涯讨厌,尽是女人嘴上的台词。“
她含笑起来,人会被甜蜜眩晕。她忽而站起,摔身倒在他床上,合起双目。玻璃窗外除了不时的汽笛和汽车疾驰而过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外,就是徐徐的风声,海涛都息气敛音。
他围着她看了看,没有什么意外,要给她身上盖点薄被,她感觉到,挥了挥手。他抬来镜前的软凳,不近不远的坐下,端着的茶没喝一口。
他不自觉地回到那个雨声灯影的夜晚,和那以前同女人相逢的良辰美景。
就在马跑泉公园,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孩,在一株桂花树下,一身蓝底白点的连衣裙,从他的面前飘过。他不想考大学了,高中时的同班女生,和他好了三年,可那女孩在家的父亲因为赌博,欠了一身还不清的债,先把母亲逼死,她蒙在鼓里,相信了她那个父亲的所有谎言,答应离开学校,父女两共同做生意维持家业。女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告诉了刘意。他则一口答应,他也不上学了,和她妇女两携手,同甘共苦,共度维艰。可她的那个父亲又变本加厉,和社会上盲流勾勾搭搭,吸上毒瘾,他竟将女儿抵偿了毒资。在风高夜黑的晚上,女生熟睡,被一伙流氓劫走,侮辱。突不出重围的女生给他留了一封绝笔,自寻短见,一头撞死在门框。
这事发生后的半个月,他毅然决然走上自谋生计之路,打工养活自个。十几岁的人,就在东团庄找了一家私人企业,暂时存身。厂子在建设当中,召来的工人临时住在北道火车站附近的“为民旅社”。每天从住处吃早饭,就统一出发,到东团庄,经过马跑泉公园。那慈眉善目的女孩时常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出没,且衣服穿的一回一个样,眼眸生动,楚楚动人。星期天,难得老板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他又遇上这个天仙似的女孩,频频对他示意,还买来个雪糕,哥哥的声调,让他在失去高中女生时的痛楚,有了饥寒交迫得到面包与水的情形,他沉沦了,不能自持。
在下一次的约会期,他吐露了自己的困境,如何因为恋爱和父母闹翻,如何在私人的厂子吃不饱饭,累苦累死的干活。甚至一回五个人抬一根刚砍倒的杨树,有人耍鬼心眼,虚身支应,重量一下子全落到他们二三人的肩上,突然加载的负重几乎压扁他的肚子,好长时间了,肚肌眼地方都疼痛难忍。她听着,水汪汪的眼睛,泪滴直流。她把她满是香气的脸颊埋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他把她带到工地,男工们齐刷刷放下手中的活,贼眉鼠眼的盯她看个没晚,女工冷冷的,嫉妒的神色。厂长答应了他的请求,留下她干活。不久厂子因为环保手续,关门停业。工人们四散,她和他凑了钱,在为民旅社旁,租了十平米的门面,开了家美容理发店,她干起理发吹头,还真有两下子,生意不错。他找点零星体力活,每天从道南跑道北,准备攒足了钱买房结婚。后来,他学会了驾驶,替木料批发老板开小车,每月收入基本稳定。
就在他跟随老板跑了一趟小新安岭回来,告了假,往天水赶的路上,她还心急火燎发的短信等他,就这样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