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妻子把最后一页输完,她伸了伸腰,他紧急给她捶了一会背,他也轻松异常,轻薄的给她端茶递水,学着戏份里的感恩戴德,打躬作揖。他说,走吧!
哪里?
滨河路。
太热闹了!
正好。
所谓夫唱妇随。
眼下,人们闲余聊的内容,大不了街谈巷议的话题,“钱不值钱”了居多,就像中央电视台的经济节目,经济学者叫购买力下降。妻子忧虑,要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登记一套期房,价钱还适中。她们单位的人,住房公积金不够,就亲戚六人借款,也要买一套。十年之前一万多元买的七八十米家属楼,现在涨到二三十万,利润都飞天了。
刘秀清退休后,和老伴加入到跳广场舞的行列中。这时,他们正跳的欢闹,看见刘意和耿姐,从队伍里抽出身子,和刘意专门讲了几句要紧的话,他有一种天随人愿而久违了的快意。
他的小城,面貌变迁的日新月异。早上,用早餐进牛肉面馆子,吃饭的碗仍是原来大,汤原样清,面倒不知不觉少了一筷子。吃完了,肚子里有点欠一口的空洞,再买一碗,又吃不上的累赘,价格却硬梆梆上升。小摊摊上把本来烙的厚沉沉的面饼子,做得比奥运会的“奖牌”还稍胜一筹的轻巧精致,卖家毫无羞羞答答。百元装在兜里似遭磨蚀,可细看钱币的质地并没坑坑洼洼,数字依然是朗朗的“幺顿顿”,而踏实感却实实在在折斤短两了;杂七杂八的户头账面,买股票的,基金的,也就可想而知。
大小城市的房价与楼盘试比高,东边日出西边雨,风声鹤唳。这无疑折磨精神建树。劳动合理分配了人的四肢——直立行走;到这一步,够已绝伦。可眼下的居所,价码刺目耀眼,青年当用一生的收成才换得一室一屋。要是仅仅拼命住房,那也过得去。偏偏人是“得陇望蜀”的,而“望蜀”才为人生。硬要将一生的辛劳拴于贴地的居舍,岂不重回爬行而眼目昏花,头壳偏狭。多少岁月的进化之功毁于一旦!笑谈耳。形体要打回原形,谈何容易。其实,真可虑的,应是那难握的稀泥一般的精气神和对劳动不分天渊的尊从。雄伟的长城是从过去修到今天的,一砖一瓦,弥足珍贵。
“一元”公交是政府的温暖安设,从早到晚,不论寒热,穿梭于小城的东南西北,勤勤恳恳,忠贞不渝。与广大农民开始的源源福祉,都体现了国家从没有过的最好时代,这为人间最大的光彩,历史书强调了千年。
关于“钱”的话题,忧在嘴边并不都急在心坎。曾经贫弱的国度,天方夜谭似的一下子逼近了美利坚的经济座次,当然安慰了许多。看它一边膨胀,一边缩小。
半夜的凉风刮得渐急,酷热说走就走了,昨天是夏,今日是秋。滨河边的灯排着整齐的队列,发着灿烂眩目的光,把炽热,光明在夜空尽情泼洒;水面作了浓重的回应,不夜天的火树银花,初夕良辰的通明灯火,在风声如歌的夜里晶亮得如金似银。广场舞跳疲倦了的大姨大妈,都收拾起特制的舞蹈服,愉悦的回家了。情侣仍在少了耳目的环境里,跌跌撞撞,耳鬓厮磨。
闪烁不已的灯光要等谁吗?人们进入了梦乡,城市酣眠,灯火守卫着小城,兢兢业业,陪伴辰星,开启黎明。
远处的引渡桥被灯饰成几何线条。水里漾漾的美丽灯光,瞅着并不晃悠,无眩晕失足之虞,可以与夜消沉。尽管牛肉面量少了,饼子个儿小了,钱的张数多了,毕竟是如秋天的风一样,寻常的如同进了酒厂闻见酒味和醋作房的酸味、化工厂的刺鼻气,都不见怪的。马克思在百年前就说了,健忘的我们开始回味。地球的趋势确如一个太阳拉扯的车轮,牵发身动,大西洋浪涌,太平洋就波翻,便是连理的相印,不随好恶的,实则环球同此凉热了。
国家和他的小城要成为硬汉,眼下是难跃之惶惑,穿行过障域,不惬意将随尘而去。
他和妻子坐在国际大厦前的步行街椅子上,她把出来时拿的加衣给他披上,行人减少,喧嚣渐安,他安安静静,大脑已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