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过后,她已将白允襟前的白裳蹭得起了皱,肚子也似不那么疼了,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白允板着脸数落:“这段时间不得乱动,要好生歇息。”
“哦。”香儿顿时蔫吧下去。
白允却道:“今后,你的身子还会发生别的变化,切莫惊慌。”
“别的变化……”香儿正忧虑着是什么变化,却注意到白允说话间不经意撇过她的襟,这顿时提醒了她,最近她胸前好像肿了。
她于是指了指那微微发紧的衣襟,委委屈屈道:“那这个……是不是也不要紧。”
白允立刻垂下眼眸,眸光彻底游离在她身子以外的地方,而后微点了点头,顿了半晌才道:“不要紧。”
后来香儿又接连问了白允许多问题,问得他脸色越来越奇怪。
一直十分有耐心的白允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压着她躺回床榻道:“昨夜闹腹痛,想必没有睡好,还不快好生补眠。”
说完后他便转身出了寝屋,俨然不给香儿再继续问话的机会。
关上那两扇寝屋的大门,千百年来都镇定自若的白允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却掀起眼睫,于眸中隐现寒意。
身着青灰袍子的大夫正朝着他露出一脸谄笑,笼着手躬身道:“方才一路都是仙君大人提携着小人过来的,因而小人不识下山之路,可否请仙君指点一二。”
说话间,忽有一阵萧索之风吹过,拂起雪白衣摆,如此景象看得那名凡人大夫直发愣,一时竟忘了收回目光。
但见那宛如谪仙的男子缓步向自己靠近,而后万般温雅朝着一片花林抬袖:“那是自然,这边请。”
那凡人大夫恍恍惚惚的跟着他步入花林,阵阵幽香扑鼻,他心下满是兴叹。
不愧是隐居山林的仙君,他自不及弱冠时起就四处为人医病,见过无数的达官显贵,但从来不曾有谁像眼前这位一般美丽。
或许用美丽这样的词句是不大恰当的吧,只是他遍读医书,却懊恼不能似文人墨客那般寻得合适的字句来描述眼前的这位仙君。
他本想说些恭维之话,说不准还能结个仙缘,为自己挣些福报,只是这位仙君自昨夜夜半凭空出现在他的家中,不由分说携了他腾云驾雾到这山中,始终都是不容亲近的样子,那清寒的气度竟像极了远处山峦间的积雪。
直到后来,到了这深藏在山中的庭院里,见到那位姑娘,才变成了全然不同的模样,如今对着他却又回到了先前的冷清。
他自小修习医法,也常读些佛家及道家之书,却也都是将信将疑,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不曾真的遇上个神仙妖物的,如今当真遇上了,反倒受了好一番惊吓,直到现在还怀疑自己尚在梦中。
好在这位仙君虽然面容清冷,可待人却是万般进退有礼,在加上对那位姑娘的态度,比平凡人的公子尚要多几分柔情,想必不是恶人。
等回到家里,定要将这奇异经历说与周围人听,也好炫耀一番,还得记录下来,以待子孙后世考究……
那大夫正暗自于心下盘算,却听得白衣仙君的悦耳的声音再度传来:“昨夜因为心焦累得先生受了惊吓。”
“哪里哪里……”大夫连连摆手,愈发加深了那谄笑。
白衣仙君却继续说道:“只是昨夜同今日之见闻,不知先生可会守口如瓶?”
大夫顿了顿,违心道:“会,会……”
白允听罢他的许诺,却是垂眸一笑:“我险些忘了,凡人之口最是容易生出祸事,需得永远的闭上才好,还是送你上路吧……”
那名大夫正因为他面上方才一闪而过的浅笑而怔愣,忽闻得他话中“永远闭上”及“上路”之类的字眼,于是诧然的看向他的双眸,却见那眼眸之中浮现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戮之气。
那大夫吓得浑身一阵机灵,又见白衣仙君抬袖之间,手中似凝聚了水雾之气。
他心下已觉察到不妙,下意识的往后退,难以抑制的露出满脸恐惧。
白衣仙君的眸色又沉了几分,他转身欲逃,却不知怎么回事,双脚似被什么阻住一般如何也不能移动。
白允逼至那人面前,正要将摄魂之法灌注到那人颅内,却忽的顿住手上动作,眸光微不可查的移至身侧。
他最终收起了这对凡人来说足以了结性命的术法,将已然吓得面如死灰的大夫从地上扶起来,仅仅只是抹去他的记忆,而后放开他道:“你且自行去吧。”
那明大夫便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去,不一会儿消失在目光可极之处。
处理完这些,白允才转过身来,回行了两步却停下脚步,启唇道:“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但见一抹雪白衣裙自不远处的香木花树后移出,继而传来一连串踩在草丛里的脚步声,最终在他身侧停下。
香儿握住他袖下的手,努起嘴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白允侧过头与她相视了一瞬,复而垂下眼帘,原本杀气隐现的面容忽然就缓和下来。
“那个大夫怎么了?”香儿恢复了元气,脆生生的问道。
白允回握住她的手,仿若不经意道:“许是发了癔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