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蓦地两声钟鸣,悠长盈耳、迅速猛烈,想是“警钟”罢。
那甲兵似乎受了一阵惊,瞳仁猛缩:才和平了这么些日子,便又要就出军了?
对面那家伙还算识趣,将控水的术法撤了去,安分守己地闭了嘴,舐着迸血的唇,歇在自个儿的桎梏上。
“小子,算你走运。”那甲兵默然不语,须臾不屑地说了句戏谑话,转身便走向通往地面的阶梯。
“咚……”
三声!
甲兵的脚步遽然顿住,攥着长戟的右手不禁紧了紧,攥出一身冷汗。
警钟一响为“封锁”;二响为“出军”,至于三响……
为“兵临”。
“咚……”四声!
“什么?!”甲兵显然讶异愕然,满脸惊诧,竟不禁吼出声来。
“咚……”全场愕然:五声?有这级别的警报?
敌倾城而入,绝非鱼贯,然是嗜血异常,不讲始末,不凭良心,老少妇孺,皆是抹杀,除己军,无差别地戕。
仅是三两钟头,狼烟四起,风沙肆虐,走石暴滚,鸟兽俱驰,寸草不生,哀鸿遍野虽是谈不上,却是殷血漫野,杂尸遍城。
四声,“御敌”。乃不得已动用全城武力相交,为仓促之举。
五声,“哀鸿”。意为等死。
……………………
通往地面的旋转阶梯,那门缝里透射出的光、原先令人神往的自由,衬出一片黢黑,掺着殷血的白,现在是如此令人作呕。
燥热的白,萧凉的暗。
你选哪个?
那扇尽头的门,漆黑的涂漆,显得如此压抑,将笔直的墙壁扭曲开来。
那股透露在门外,也难以抵挡渗漏进的血腥味。
还有……那般腾腾杀气、那般绝非“人”可持的戾气、那团直压得他们抬不起头、直不起气的势……不,这不是人……这是怪物……
走廊尽头通往地面的那扇门后是怎样一番情景?
小莲儿仿佛聆到百姓的吆喝、哀鸿,接踵摩肩的人们手无寸铁,只是拥挤着,有些没跟上的,零散开来,守于一方茅庐,护着身后的妻娘子女,尽管胆寒打颤。
身临其境,栩栩如生,一副副凄景跃然眸中。
小莲儿不是没有见识过此等场面,甚至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得多。
只是……谁会来攻“霈”?
无论是地形地势(得天独厚的操水人生在水芸汇聚的地)、天时地利(现正巧赶上雨时),还是军中心理(水土不服,与此异常寒侵袭身体的难捱,其军必势气减退),一样都占不到便宜。
究是甚军胆敢妄闯此地?
这究竟……
“哐当!”有人在踹门。
哦,倒霉。
小莲儿等人虽看不见,却十分了然。
对面老兄已然掐好手指,准备击断桎梏脱身,余人亦是作好了独属自己的手段。
这是个按层级分布的牢,他们正处第一层。
第一个正面遇敌交手遭殃的亦是他们。
“砰!”又是一声,门终是被蛮力踹成渣碎,木屑飞溅着,直直溅下旋转阶梯。
“扑通……扑通通。”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阶梯上滚下来,逐渐无了声响,近了,近了,进了他们眸中。
所有人哑口无言,噤若寒蝉。
那竟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自滚下的路线,皆遗留着一道血痕,留迹着断发毛丝,停住,还“噗嗤噗嗤”地冒着血,从五官里喷溅出新鲜的热血来,集成一塘小潭。
“唰!”一个身影突刺而来,小莲儿竟未捕捉到其身影,连一丝踪印都未目见。
分散注意力,在实力碾压的情况下兀自使计,这是何等谨慎啊!
相信他一定会留有不少后手,真是麻烦。
“当!”甲兵立马招架下来,横着长戟,连退数十步,几乎是一路滑去的。
“水锦。”甲兵强制自己立稳脚跟,咂了口血水,歪头一口喷吐而出。
一条水质地、看似绵和的锦带钻出甲兵吐的那团血水,徐徐浮上地面于空,生似的,爬上长戟,附在上面。
半献祭的器具吗……
若是无血,平常所用。
以血换之,换以锋芒。
(献出血液,使武器进一步暂时强化,提升战力)
“散!”水锦从长戟上弹开,直奔敌去。
敌自然坦然相待,以手刃劈之为二,虽是无用乃再聚,却能争得短暂空缺,乘虚而入,一掌通天直指甲兵头颅。
“回!”水锦并未归一,而是直接化形为两把利剑,倒转绰影,回身反击,交叉错落欲剪落其威风。
但终究快不过敌,使敌先击于兵。
“当!”甲兵勉强接下一击,使个身法,腾空向后撤去,此霎,两把利剑的攻击接踵而至。
“唰!”敌并未气馁,无视己危,再次踏地而起,故技重施,化作无影,乘胜追击,提臂摆个蓄力姿,手刃直劈甲兵。
“哼!”甲兵闷哼一声,果是早有准备,只见他俩中间,又是弹出一条水锦,敌无奈无法,只得放弃追攻,一本心思撒在防守上。
三面夹击吗……果然自己还是太急了……竟没发现入了局……好吧,那既然要打消耗战……
将敌扒离己距,甲兵傲立着,仿佛掌中的长戟只是陪衬,无实际用。
这甲兵似乎善于长距,估计那戟只是用来弥补中短距的短板,防御用。
击退了三锦水,化解开三面围攻的局面,敌显然有些膂力渐泯,正小口喘气。
“哗……”甲兵挥着三个水锦,将其融为一体,时而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一条水锦操控起来更为简易。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会怎样妥当地应用其。
“咔。”甲兵以上牙下齿夹破己之拇指,将一指血沥予水锦,作了最后的献祭。
只见那条水锦身形逐渐阔硕,足有三米长宽,几乎充盈半条走廊。
“呼……”敌长长呼出一口,散尽肺腑浊气,掌中乌光一闪,将藏掩于腕臂的短剑弹出,倒持着,全身神经绷紧、肌肉蜷缩,枕戈待旦,一副待发模样。
“唰!”动了!
敌先按捺不住,先行始。
倏然,那甲兵宛若换作旁人似的,与前人全然不同:
一身孑然燃于傲骨,
睥睨天下之势冲天。
乜斜眸,凛然瞳,
无一不是人中龙;
水锦秀,长戟勇,
愿视此英为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