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眉头紧锁,这可是个头疼的问题,就算这对夫妻在怎么不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如果连他一起杀了,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
这天下人凡是争功名者皆可杀,无论是谁只要踏上这条修仙之路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他自己也有这样的觉悟,古人常说:人在湖边走哪有不失足。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就没有踏上这条艰险道路的资格,何谈逐鹿群雄?
但对于一个弱小的生命,无论他前程如何,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争功名的人,不是一个与他有利益关系的人,更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如何能对他下死手呢?
他的父母非常恶毒,残害无辜百姓,这些虽和他没关系,但也让他看着很不爽,更何况他很想得道这两枚魂丹。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无法简简单单的用好和坏来区分,坏的事情也有好的一面,好的事情也有坏的一面,盘根错节,令人头大。
男鬼修之所以要说出女鬼修怀孕的事,就是想让陈非投鼠忌器,无法下死手,也是用心险恶,自私自利。
这时,白盔将军和他的部下骑着马赶到了这里,他翻身下马走到陈非身旁,问道:“为何不杀了他们?”
陈非回道:“这女鬼修已经有身孕了。”
他很难想象杀她会是种什么样的情景,只是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这将会有很大的负罪感,甚至会恐惧和不安。
白盔将军立刻就明白了陈非的难处,道:“若你不杀他们,将来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遭殃,他们每练一层这种邪功就要杀死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到底是这个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重要?”
其实陈非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无辜百姓,这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仙凡大陆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这么多事谁管得过来,他只是单纯觉得扼杀一个刚刚产生的生命非常不好,会让他很不舒服,仅此而已。
陈非有时候确实是这样一个感性之人,或者说妇人之仁吧,他考虑的起点并非从大仁大义或者天下正道出发,只是从他个人的体会与感受出发,这是自私却也是仁慈。
如果要他几个月睡不好觉来换一个好名声,他情愿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老老实实地回到老阁主的观雪楼里念诵清静经。
不过也就他这种享尽天下好名声的人才会视名声如粪土,就像是和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谈过恋爱一样,之后遇见的任何一个女子他都不会因为美色而有所动容。
“你若不杀那就我来杀吧。”
白盔将军抽搐腰间宝刀,一步一步朝那女鬼修走去,他作为边城守将几十年,杀过的人千千万万,又怎会对一个怀孕的女鬼修心怀仁慈。
其实也是在嘲讽陈非,年轻人没有见识,不知这天下的残酷,一开始杀无辜生命的时候谁都会不安、惶恐,但是经历过以后发觉这世界依然如常,内心便会渐渐平静下来,逐渐认可此事。
可是他想错了,陈非自从地球穿越到这里,一步一个脚印,达到令世人仰望的地步,这段漫长艰辛的历程中,他杀的人是白盔将军的几倍甚至几十倍,正因为他杀的人太多太多,多到跟平常饮水一般,他才会如此的犹豫、为难。
这就像是返璞归真的过程,从天真单纯的孩子成长为精英强者,人会越活越不快乐,因为人每走一步都会把阻碍他前进的石头捡起来扔进他背上的大框中,你走的越远背上就会越重,要想从中解脱就得学会简单而朴素地看待事情,也就是放下那些必须、肯定的念头,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感受。
陈非杀了太多的人,他的这种沉重感比仙凡大陆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大,于是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受有多重要,才让他更加认真的区分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
并非是白盔将军比陈非更有阅历,相反是陈非比白盔将军更加的有阅历。
但白盔将军相比陈非有更加清晰的目的,如今齐国各路藩王都在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他作为血王的手下,替主子解忧是职责,而且主子强大,他作为手下也会得到好处,说到底人还是自私的。
白盔将军的宝刀朝女鬼修的头颅砍去,这刀下去必定能要了女鬼修的性命。
“叮!”
白盔将军只觉手底一麻,宝刀便脱手而出,落在了旁边的墓堆上。
他以为陈非心怀仁慈最终动起手来,怒目看向陈非,陈非却是愣了一愣,而后耸了耸肩,道:“不是我干的。”
一旁的副将提醒他道:“那男鬼修喷出来的血。”
不远处,男鬼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凶狠狠地盯着白盔将军,女鬼修毕竟是他的妻子,肯定要比陈非更加重视,出手也是符合常理的。
陈非早就知道男鬼修不会袖手旁观,到底还是出手了,但这男鬼修的招数着实令他有点惊讶,阻拦他时是口中喷血,阻拦白盔将军时还是口中喷血,他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液给他喷的,要是常人估计喷一口血就得晕过去,可他连喷了两口,而且还看不出一点虚弱的样子。
小芳插道:“我刚查阅了书籍,这种血叫鬼灵血,并非来自他血管里的血,而是产生于他胃中血,每次喷血后都要在酝酿一阵子,毒性很强,只要被沾染到皮肤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而亡。”
陈非很庆幸自己没有大意,刚才的鬼灵血全部被他的液态灵力给挡下来。
“那这位边防将军可就完蛋了。”
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见白盔将军那只握刀的手上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点,这正是男鬼修的鬼灵血。
白盔将军不知陈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听不到小芳的声音的,所以并不知道小芳都说了些什么。
他一把推开前来帮扶的士兵,回身取来马上的黄杨硬木弓,张弓搭箭便朝男鬼修射出一箭。
男鬼修由于受了陈非全力一击,身体摇摇欲坠,根本无法躲避,这一箭从他的左肺穿了进去,幸而他艰难的将身体晃动了一下,箭并没有射中他的心脏。
陈非摇了摇头,这一箭虽不能杀死他,但是令他伤上加伤,死期也就不远了。
本来这局势令他犹豫未定,白盔将军这么一搅和,可就没有余地了,既然这男鬼修必死无疑了,取了他的魂丹也就顺理成章。
只是这女鬼修到底杀不杀还是个问题,他其实对自己这种妇人之仁很是厌恶,怎奈就是下不去手,有的时候做人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心和脑子就像两个行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盔将军手上那滴毒血终于开始发作,黑色的如同脉络一样的毒血开始向他的皮下深处蔓延,他只觉手臂疼痛难忍,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这种疼痛令他越来越怒,杀他的百姓也就罢了,如今还来祸害他,笔直的铁棒怎容得随意弯曲?
他夺过士兵的长矛一矛扎进了女鬼修的腹部,可怜那女鬼修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