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毕可汗可敦原是其父启民可汗的可敦,在父汗去世之后,他便同突厥的汗位一起继承了这个女人,仍册封为可敦,而这中间缘由除了她的相貌、性情皆为上品外,更重要的还是她大隋义成公主的身份,无论时局如何,都还是能够起到维系突厥与中原间的一种脆弱平衡的,所以政治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义成可敦身着双色暗织玫红大花牡丹通体开衫裙,同色碎花的锦缎裹胸上,攒着五彩丝结长穗垂在腰间,浓如乌云的长发盘作宫妆髻,髻上插戴着赤金琉璃钗,映得她那张秀脸也如明珠一般,肌肤胜雪,光辉流动,最是那眉宇间的一股贵气,实是令玲珑不可逼视!她见可敦出来,忙是起身行礼,“玲珑给汗妃请安……。”她声音轻柔,举止有礼,亦不失大家风范,义成见此,便微笑的迎上玲珑,邀她同坐在了榻案边。
几番寒暄,两碗马奶茶,义成与玲珑的所谈所说似乎也无恶意,只是她们看着亲昵的样子里好像有种隐约的隔膜无法逾越,使这两人的相处看起来远不及她刚才与郑夫人相处感觉融洽的一半顺眼呢!
“汗妃贤德,日后玲珑还须请您观照才是!”攀谈多时,她见时候已经不早,便想能找个理由就此离开。
“公主客气,如今可汗对你的宠爱可是连我这个妻子看了都有些嫉妒呢,何况算起辈分,本宫还是你的继母,照顾你,是我份内之事……。”义成说话间端碗喝了一口马奶茶,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味道的略挑了挑眉梢,“只是、本宫不解玲珑公主既然深知自己身份,又何以在和大可汗失散多年后,才想回来呢?”她神色依旧平和、温柔。
“这……。”
“公主不方便说吗?”
“……,不、不是,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
“嗯……,比如、从你住进李建成的别院说起……,如何呢?”义成继续喝茶,她一直淡淡的勾着嘴角,让人猜不出任何的心情和心思。
玲珑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然后本能的收回了肆意放在桌案上手,并揪拽住自己的衣角,低眸、无语。
“如今世人皆知,太原李家已是高举反隋大旗,招兵买马、揽天下义士共举大事,他们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向突厥乞和、借兵,并能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便打到了霍邑城,这在一众叛军里,可算有些能耐的……。”义成依旧不喜不怒的说话,神态温和的像是在闲话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儿一样,“想来,玲珑公主能在李家大公子的别院居住许久,你们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吧?”此话说完,她的目光忽然锁住玲珑,神色也由温柔变得锋锐。
已然惊慌失措的玲珑低着头不语,原本娇艳的面颊也泛了苍白,揪着手指,颤抖着双唇,用及细小的声音回道:“请汗妃不要误会……,李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玲珑自是感激,只是玲珑命苦,所以从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今能和父汗相认,已经是玲珑最大的满足了……!”
“公主千万不要慌张,本宫可绝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斗转星移,义成可敦的神色变换,倒是比那翻书还要快,“本宫是想,以你今时的身份,若要真对那李家公子有意,那么本宫便去禀承可汗,从而促成你们的美事,岂不便好?”她神态温柔的试探一问,眼角轻挑,眉目生辉。
“汗妃……!”
“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这……。”
“听闻,李家的大公子俊朗不凡,是这乱世中少有的英年才俊,而李家与我突厥现今也算唇齿相依的盟友,如两家再能结为秦晋之好,彼此可算圆满了。”
“李公子确是卓尔不凡,玲珑若能嫁他为妻,就算死也知足,可……。”
“只要公主愿意,本宫自会如你所愿。”
“……。”
千万思绪在心中纠结,玲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既欣喜、又忧虑,而义成可敦的承诺算是是时的拨乱了一个小女子情窦初开的心弦,让她迷惑。
义成淡淡一笑,起身绕过屏风,由屏障后的台子上拿了一个锦盒出来,她在玲珑面前打开,只见一只赤金打造的孔雀钗闪着光芒呈现眼前,七色琉璃如眼泪般得点色在雀尾,每一尾又皆有金丝缀影,尾中下缀有络,在细密金丝牵引的末端,有一颗赤红的珠子摇曳,足有樱桃大小,只是这珠子却未比雀尾的七彩耀眼,且颜色混沌没有光彩,通体打磨倒算润滑,“公主回来也有多日,本宫一直未能与你畅谈,今日得兴,这只金簪送你,便全当是我这继母的一份心意吧……。”她笑容如花,谈吐优雅,不愧是生计于帝王之家的子女。
“汗妃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见义成可敦如此,玲珑有些诚惶诚恐了,只是她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让义成给堵了回去,“公主千万不要拒绝,你既是大可汗的女儿,便配得起本宫所赠予的这个礼物!”说话间,她即将金簪插在了玲珑乌黑细密的发挽后,赤红的珠子络沙沙的在鬓侧摇摆,与她本身的灵动倒是相得益彰。
夜空昏暗无光,一弯新月被云彩遮挡,只露朦胧的身影,普照着辽阔的乌拉特草原,迎来了巴彦淖尔汗部进几年中少有的热闹景象。
巴彦淖尔部族并不属于******的强势部族,虽同是掌管一方,可巴彦淖尔部落的扎尔纳可汗及其一众族人,只能依附于阿史那部族生存,且狼山已属阴山山脉的最西部,北边临近又都是阿史那部族的势力范围,由此可见,始毕可汗虽然身体有恙,可心思却仍甚是缜密,敢将突厥汗国各部可汗召集于此,自己的利城牙庭又是空虚,要说一点防范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始毕可汗的儿女不少,但出于对玲珑母亲的愧疚,他今日能认回这个女儿还是很高兴的,他还愿意为这个女儿如此兴师动众,也可见他对她的喜爱;只是奈何自己身体不适,如此盛宴,他也只能全权委托给妻子和弟弟去主导了,而这其中用意又不免引来各部汗王的揣测和猜忌,于是,在装点繁华的牙帐内外,众人各怀心思,共赴盛宴。